第十章 残阳如血(第16/20页)

三月六日清早,当预定的战场上始终没有出现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的部队时,在鸭溪指挥部里的毛泽东立刻意识到问题复杂了。

这个时候,双方都在观察对方的行动,都在等待对方的主动进攻,然后试图在对方的调动中寻找到打击的破绽。

毛泽东和朱德命令第一、第三军团在遵义、鸭溪至白蜡坎一带徘徊诱敌,希望能够调动起国民党军周浑元部的急躁情绪,诱使他们离开坚固的据点前出到红军眼前。但是,周浑元部在蒋介石和薛岳的一再密令下,不但始终不为红军频繁的调动所迷惑,而且还制定了完整的作战方案:如果红军有向另外任何一个方向大规模运动的迹象,就以迅速的行动追击围歼;如果中央红军主动前来决战,就把红军拖在战场上,等待国民党军各路大军包抄而来。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中央红军反复诱敌没有效果,遵义四周的敌情却已越来越严重了。

蒋介石决心不再和红军比机动,他不允许任何一支部队贸然出击,而是打算在根本不交战的情况下,将红军包围在狭窄的地域内,然后逐渐缩小合围的范围。蒋介石认为,在贫瘠的贵州西北山地里,不但粮食困难,而且陡峭的山势也不利于大部队机动,因此只要稳稳地步步合围,中央红军插翅难逃。

就在中央红军不断徘徊的时候,川军的三个旅和国民党中央军上官云相部的两个师已从桐梓向遵义方向推进;周浑元部则以缓慢移动并层层筑垒的方式,逐渐占领了遵义以西的战略要点仁怀和鲁班场;滇军孙渡部已经进入贵州西部并在逐渐向东压缩;而黔军一部在打鼓新场配合周浑元部拖住红军主力,另一部则驻守在黔北的土城以防红军突然北渡长江;国民党中央军吴奇伟部的四个师也已从贵阳动身向遵义方向开进;湘军、桂军和粤军联合在遵义地域的东面和南部设置了防线。

一九三五年三月七日,中革军委命令中央红军主力向西移动。

由于遵义四周敌人的威胁越来越严重,中央纵队也撤出了遵义县城。

中央红军的徘徊引发了红军官兵的急躁。三月十日,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和政治委员聂荣臻致电中革军委,建议进攻黔军占据的打鼓新场,以打开战场上的僵持局面。

已经到达鸭溪与前敌司令部会合的中共中央立即召开了会议,会上除毛泽东之外所有的人都赞同打这一仗。毛泽东反对的理由是:如果按照目前敌军的前进速度,很可能在战斗还没结束的时候,红军就会受到各路敌军的多方侧击,那样就会使红军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站在众人的对立面,对于毛泽东来讲,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时刻,周恩来后来回忆说:

从遵义一出发,遇到敌人一个师在打鼓新场那个地方,大家开会都说要打,硬要去攻那个堡垒。只毛主席一个人说不能打,打又是啃硬的,损失了更不应该,我们应该在运动战中去消灭敌人。但别人一致通过要打,毛主席那样高的威信还是不听,他也只好服从。但毛主席回去一想,觉得这样不对,半夜里提着马灯又到我那里来,叫我把命令暂时晚一点发,还是想一想。我接受了毛主席的意见。一早再开会议,把大家说服了。

可以想象那个夜晚毛泽东的心绪是何等的焦虑。但是,他之所以坚决反对在打鼓新场作战,除了作战结果可能不利之外,必是在策划着另外一场战斗——此时,打上一仗是生存的需要,必须从敌人合围的某个方向冲出去,再不动作,就等于等待覆灭。

三月十四日,天亮的时候,前敌司令部发出了战斗命令,要求全体红军官兵“以全部力量和毫不动摇的决心”开始战斗,而战斗攻击的目标却是比黔军防守的打鼓新场更坚固的一个据点——由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八个团坚守的鲁班场。

鲁班场,贵州仁怀县内的一个小集镇,三面环山,只有南面是一片山间开阔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周浑元部按照蒋介石的指令,在鲁班场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等待着红军主动进攻。

十五日下午,红军的进攻开始了。

对于中央红军来讲,攻击坚固阵地的战斗是极其艰难和危险的。

在突破碉堡前面的深壕的战斗中,担任主攻的红一军团三团和六团的官兵迎着敌人密集的子弹前仆后继,虽然攻击在局部地段显出了成效,但是整个战局始终无法突破。红军官兵伤亡多达一千五百人,最后不得不放弃攻占,与周浑元部形成对峙局面。

这种对峙是蒋介石最希望看到的结局,因为此战不但暴露了中央红军主力的位置,造成了红军兵力的严重损失,而且一旦对峙形成,国民党各路大军将飞速合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