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关于居住在美国境内的三个种族的现状及对其可能拥有的未来的思考[1](第3/37页)

黑人女人蹲伏在小主人的面前,密切地关注她的要求,似乎既有一种母性的关爱,又有一种奴性的畏惧;而在那个印第安女人的温柔之中却流露出一种自由的、骄傲的而且近乎令人望而生畏的神情。

我走近她们,并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场景;显然,我的好奇令这名印第安女人感到不快,因为她突然站起来,有些粗暴地把这名小女孩推到一边,恼怒地瞪了我一眼之后,便走进树林里去了。

我经常看到北美的三大种族聚集在同一个地点的场景。我曾经在多次的观察中注意到白人的优越地位。但是,在我刚才描述的这幅画面中,有某种特别触动人心的东西:一种将压迫者和被压迫者联系在一起的情感联系,而当大自然努力使他们结合在一起时,却使偏见和法律在他们之间形成的鸿沟变得更加显眼。

居住在联邦境内的印第安部落的现状以及可能拥有的未来[8]

土著种族的逐渐消失。——这是怎样进行的。——印第安人的被迫迁徙给他们带来了什么苦难。——北美的野蛮人只能凭借两种方法逃离毁灭:不是进行战争就是接受文明。——他们已经无力进行战争。——当他们能够接受文明时为什么不接受文明,当他们愿意接受文明时为什么又不能接受文明了。——以克里克部落和切罗基部落为例。——个别州对待印第安人的政策。——联邦政府的政策。

在原本居住于新英格兰地区的所有印第安部落中,纳拉干部落、马希坎部落、佩克特部落除了留在人民的记忆之中,已经不复存在;曾于150年前在特拉华湾接待佩恩的德拉瓦部落[德拉瓦尔部落]现如今也已经消失。[9]我曾经见过几个仅存的已洛魁人,他们靠乞讨为生。我刚刚提到的所有部落曾经遍布美国的各个海岸,而现在,只有深入内陆100多里格,你才能见到印第安人。这些野蛮人不仅逃向内陆,而且走向灭亡。[10]随着土著的迁移和死亡,大量居民不断来到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在所有民族中,还没有出现过发展得如此之快而消失得如此迅速的民族。

不难解释这种消失是以何种方式进行的。

当印第安人还是他们后来被逐出的那片荒野上的唯一居民时,他们的需求很少[而可供他们使用的手段很多];他们自制武器;河水是他们的唯一饮品;他们用动物皮革制作衣物,把动物的肉当作食物。

欧洲人将火器、铁器和白兰地引入北美土著之中,他们教会印第安人用我们的纺织品代替原先只能满足简单需求的野蛮人服饰。在沾染上这些新的嗜好之后,印第安人并没有学会满足这些嗜好的技术,因此他们只能依靠白人的工业。为了获得这些自身不能创造的物品,野蛮人除了能够提供森林里的丰富毛皮之外,什么都提供不了。这样一来,狩猎不仅能够满足野蛮人的需求,而且能够满足欧洲人的奢求。他们不再仅仅为了养活自己而在森林中追捕猎物,而且为了获取能够与我们交换物资的唯一物品而狩猎。[11]

因此,土著的需要日益增加,而他们的资源却日益减少。

自从欧洲人在印第安人居住的领域附近定居之后,飞禽走兽都变得惊恐警觉。[12]游荡于森林中的没有固定居所的成千上万的野蛮人没有惊吓这些猎物,但是远处不断传来欧洲工业的噪声,猎物们开始逃跑并退回至西部,它们的本能告诉它们在西部仍然能够找到无垠的荒野。“但是野牛不断后退,”卡斯先生和克拉克先生在1829年2月4日提交给国会的报告中写道,“几年之前,它们还经常出现在阿利盖尼山脚,但几年之后,即便是在延伸至落基山脉的广袤平原上也难觅它们的踪影了。”我确信白人[欧洲人]来临的这种影响往往在200里格之外的地方就能够使它们有所察觉。因此,他们也对一些他们几乎不知道族名的部落产生了一定影响,而这些部落在认识他们的苦难的制造者之前就已经尝到了掠夺的痛苦。[13]

一些勇敢的冒险家很快就进入印第安人居住的地区;他们越过白人居住区的边界,向前深入15或者20里格,并在野蛮人的居住区内建起文明人的住所。这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因为一个狩猎民族的领土界限是很不明确的。而且,领土是属于整个民族的,而不是某个人的财产;因此,保护领土的任何部分均与个人利益无关。[14]

一些欧洲人家庭在印第安人的居住地区建立起一些相隔较远的据点,很快便把据点之间的野兽永远地吓跑了。原本在那里生活得还算充裕的印第安人现在发现自己难以生存下去,而要获得供他们以物易物的物品就更加困难了。赶走他们的猎物就等同于使我们的农民的耕地变得贫瘠。很快,他们几乎完全丧失生存手段。那时,你发现这些不幸的人就像在荒山野林中不断徘徊的饥饿的狼群。对故土所拥有的本能的喜爱使他们依附于自己的出生地[15],而他们在那里只能受苦和挨饿。他们最终下定决心离开,他们跟随在麋鹿、野牛和海狸的逃跑路线之后,让这些野兽为他们选择新的家园。因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把美国土著撵走的不是欧洲人[16],而是饥荒;这是以往的诡辩家没有发现,而由现如今的[新教徒]有识之士发现的令人欣慰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