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编者的话(第3/16页)

在1829年9月,博蒙被任命为塞纳河部门的代理检察官。他与他的朋友之间的距离没有中断他们的友谊。博蒙一有时间就去凡尔赛。托克维尔现在和欧内斯特·德·沙布罗尔一起租住公寓,后者接替了博蒙在凡尔赛初审庭中的位置。

不久之后,七月革命爆发。它将为这两位年轻官员的生活带来巨大转变。

七月危机

虽然他们的出身背景与法国大革命在很大程度上是敌对的,但是托克维尔和博蒙对这一事件与同时期的人有不同的观点。因此,他们的想法虽然称不上与他们的亲属完全相反,但也必然存在不同之处。七月革命带给他们更多的是幻灭和悲伤,而非仇恨。

在给亨利·里夫的一封信中[29],托克维尔承认:

的确有人想让我成为一名政党党员,而我没有;我被赋予激情,我有唯一的主张,确切地说,我唯一的激情之源是对自由和人类尊严的热爱。在我看来,所有的政府形式或多或少都是以神圣的、合法的形式满足人类欲望的完美手段。我依次被赋予了民主偏见或贵族偏见;如果我出生在另一个世纪或另一个国家,我也许会持有民主偏见或贵族偏见。但我出生的时机让我从一开始就很容易为自己辩护。在一次漫长的革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在旧国家被摧毁之后,没有任何持久的新事物得到创建。当我出生的时候,贵族几乎已经消亡,而民主尚未存在;因此我的本能带领我盲目地徘徊于它们之间。我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它在40年来什么都尝试了一点儿,却没有明确解决任何问题,因此我不容易受到政治幻想的影响。作为我的国家的旧贵族阶级的一员,我对于贵族没有敌意或是本能的忌妒心理;然后,由于这一贵族阶级已经被摧毁了,我对贵族也没有任何本能的热爱,而我们始终热爱的只有“活着是什么”。我曾离它很近,能够很好地理解它;我也曾离它很远,能够不带情绪地判断它。我将尽可能多地谈论民主元素。没有家族回忆,没有个人利益让我对民主产生本能的、必要的认识倾向。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没有因为它而受到伤害;除了那些我提供的理由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让我喜爱它或是憎恨它。总而言之,我身处于这种过去与未来之间的良好平衡之中,我不会自然地、本能地被贵族阶级或者民主所吸引,对我而言,我不用花大力气就能够从容地观察两者。[30]

如果托克维尔夸大了他在面对这两个对立选项时表现出来的冷漠和无私,那么他的这一想法是真实的——作为一名自由主义者,历史可以轻易让他成为一名过激论者。

博蒙发现自己处于非常类似的处境。在1830年7月30日的巴黎,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所有人在他们的纽孔上扎着三色缎带,或是在他们的帽子上佩戴帽章。我没有这些东西;没有人对我说任何话。但是,当有人靠近我并用苛刻的语调大吼‘宪章万岁’的时候,我也发出同样的叫喊,这样做并不会让我觉得良心不安。”[31]次日,托克维尔回到凡尔赛市政厅,他作为国民警卫队的一员于前一天在那里收到了步枪和子弹,他向欧内斯特·德·布洛斯维尔宣布:“没有其他需要完成的工作了,一切都已经结束。我刚刚在圣克卢的门口看见君主国的车队经过,马车中的国王、法兰西之子和大臣们都被保镖们围住。还有!你得相信,皇家车队的铭牌被隐藏在污泥之下。”[32]

自从在1829年8月8日受到波利尼亚克政府的委任以来[33],托克维尔和博蒙预计会发生此类事件。作为波旁王朝的支持者,托克维尔对他所属的社会阶层具有一定的忠实度,但是已完成的朝代更替让他发现自己实际上对法兰西拥有更大的忠诚度。[34]在1830年,托克维尔和博蒙尚未具备自由主义者所必备的资质。虽然如此,把法兰西的荣誉和宪章与自由主义的原则置于波旁王朝之前的事实已经让他们比他们(尤其是托克维尔)所相信的更加接近自由派立场。

然而,效忠于国家而不是效忠于波旁王朝使他们被他们的出身背景所孤立。由于推翻君主制的可能性似乎显得更不真实,特别是在8月之后,当所有的官员被要求宣誓效忠于路易斯·菲利普,朋友和亲戚们纷纷离开了公共生活领域。就在那时,希波吕忒·德·托克维尔和路易斯·德·凯尔戈莱离开了军队,而埃尔韦失去了他的法国贵族头衔。[35]

对托克维尔和博蒙而言,他们都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对着新王国宣誓或是放弃他们的司法事业。托克维尔选择宣誓,并在对无政府状态的恐惧中为他的决定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