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门阀名士(第5/7页)

王国宝犹豫不决,丧失机会。整日喝得昏天黑地的相王司马道子出人意料地来到王国宝面前,他的身后是参军谯王司马尚之率领的一排排绛衣甲兵。司马道子口齿不清喃喃叹息着:“事到如今,只有借你的人头用一下了。”

王国宝害怕,司马道子也害怕。弃车保帅,息事宁人,本是没有本事的主子惯用的伎俩。所有的罪过一人担,王国宝交由廷尉问罪。紧接着,白痴皇帝晋安帝下诏,赐死王国宝。

司马道子派使者前去面见王恭,对自己的过失表示深深歉意。失去起兵理由,王恭只得带兵返归京口。

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出乎所有人意料。直到北府军回兵,殷仲堪的荆州军还没有出动,得知王国宝死亡的消息后,才顺流东下。朝廷与王恭双方媾和,殷仲堪就势退兵。殷仲堪骑墙观望的态度为日后与王恭互不信任埋下隐患。

这场地方与朝廷的军事对抗,以司马道子的妥协告终。皇族中许多人对司马道子的懦弱深表不满,一个年轻人以实际行动表达了这种不满。他只有十六岁,叫司马元显,是司马道子的世子,聪明能干。他劝父亲不能一直对藩镇退让,要暗中进行钳制。

司马道子没有这份能力,眼见儿子雄心勃勃,便把军权交给他。年轻人有锐气,初生牛犊不畏虎,像慕容垂、拓跋珪,年纪轻轻就已是千军万马的统帅。年轻人若想独掌大权,成就一番事业,就要在历练中成长,经受血与火的考验。司马元显在东晋朝局最为艰难的时刻挺身而出,勇气可嘉,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行走在荆棘密布的雷区。

司马元显与父亲商议,重用皇族中优秀人才司马尚之和司马休之。司马尚之出主意说:“如今藩镇强盛,宰相权轻,应该在地方要职上安排心腹之人,以便设置屏障和卫护势力。”

以“藩镇制藩镇”是司马尚之的妙计。

于是,司马道子起用王国宝的哥哥王愉为江州刺史。江州辖区很大,不仅仅指现在的江西九江,还包括当时的豫章、鄱阳、庐陵、浔阳等十一郡。为壮大江州对抗荆州和江淮,朝廷又将豫州所辖的四个郡划给王愉管辖。

借着藩镇的胜利,桓玄上表朝廷,希望得到广州的任职。司马道子正欲拆散他与殷仲堪的联盟,便顺水推舟任命桓玄为广州刺史。桓玄接受任命却没有去上任,因为形势又起变化了。

豫州刺史庾楷因为司马道子割除了他所统辖的四个郡交给江州,心生不满,去游说王恭说:“谯王司马尚之兄弟独揽朝廷的大权超过王国宝。他们策划削弱藩镇,回想以前发生过的事,为祸不浅。不如趁谋议未成,先行动手。”

王国宝的哥哥出镇地方,意味着什么,王恭当然明白,必须抢先下手。王恭的信使到达荆州,殷仲堪、桓玄三人结成同盟,共推王恭为盟主,约定日期一起发兵京师剿除奸佞。

战争的阴云笼罩着长江两岸,交通阻塞,水陆关卡林立。殷仲堪用斜纹的绢绸给王恭回了一封书信,藏在箭杆之中,然后装上箭头,涂上油漆,取道豫州,托庾楷转交王恭。

王恭打开信,发现字迹模糊,细看之下,绢绸角上抽丝。他不能确切辨出这是否殷仲堪的亲笔手书,怀疑此信是庾楷伪造。想到去年讨伐王国宝时,殷仲堪曾经违反期约,按兵不发,认为这次一定会和去年一样,因此便自作主张,不再和殷仲堪联系,大聚兵马向建康进发。

殷仲堪听闻王恭举兵,马上集结军队,兵分三队,以杨佺期兄弟率舟师五千为前锋,桓玄为第二队,自己率兵两万接应,三路兵马相继顺流东下。

面对三藩强兵,司马元显向司马道子请命出战:“前次不讨王恭,故有今日之难。今天如果还像上一次那样满足他们的要求,您的杀身之祸可要到了。”司马道子巴不得有人主持局面,全权委任司马元显,自己依旧花天酒地。

志气果锐的司马元显意气风发,自谓天下安危尽在己手。他确实聪颖机警,出手不凡,上任伊始,便使出一条反间计,将王恭的人头挂上朱雀桥。

左右这场战争最关键的人物不是司马元显,不是王恭,不是殷仲堪,也不是桓玄,而是刘牢之。刘牢之是东晋著名的将领,生得紫赤色的脸膛,大眼睛,络腮胡,沉毅多计谋。作为谢玄的参军,统领北府兵,淝水战争中夜袭洛涧,斩前秦虎将梁成,立下大功,一直把守东晋的北大门。

王恭为对抗朝廷,不惜将防御北境的军队抽调回来,任命刘牢之为将,发兵逼死王国宝。这一次,他仍然依靠刘牢之的北府军。王恭依靠军人,却看不起军人,因为江左重文轻武,名士轻视武将。大名士王恭对刘牢之骨子里看不起,而刘牢之自负才干,对王恭也心生怨望,深怀耻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