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帝国疑云(第6/9页)

拓跋珪分兵架设浮桥,渡过汾河,筑垒阻击秦军。姚兴败了一仗,不敢强攻,屯兵汾西,耍起小聪明,凭借山谷建起营寨壁垒,将成捆的柏树从汾河上游漂下,企图冲垮浮桥。

这计策太失败,魏军制成铁钩从河中捞起树木当做取暖煮饭的劈柴,省了再伐木头。

姚平所部粮竭箭尽,乘夜率兵从西南突围。姚兴陈兵汾西,举火鼓噪为应,不敢向魏军进击。姚平孤军突围被击败,只得率部众跳进汾水逃命。拓跋珪命水性好的士兵钩捕秦军将士,俘虏狄伯支等四十余名将领,士卒三万余人。

眼睁睁看着战友们像一条条大鱼被敌军捕捞,后秦将士全军恸哭,声震山谷。姚兴急了眼,不停派使者求和,拓跋珪冷冷拒绝。魏军大获全胜,向蒲坂挺进,直接威胁关中。

正当秦军万分窘迫之时,从塞上传来好消息,柔然人准备入侵魏国,拓跋珪匆匆回军,柴壁之战以后秦国完败告终。

柔然人得知拓跋珪回军的消息马上逃走。魏国四境安宁下来,可朝廷内部再次掀起一场场血雨腥风。

两种文明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拓跋珪举步艰难,对拓跋贵族的妥协难以获得认可之后,拓跋珪果断地站在先进社会一边。既然来到中原,绝不再去茹毛饮血,去沙漠喝西北风。下定决心催促鲜卑社会加速封建化,在急剧变化中,拓跋珪与拓跋贵族的关系更加紧张。

按照鲜卑贵族的想法,我们是征服者,汉人都该是奴隶。拓跋珪深谋远虑,想依靠汉人豪强的力量维护拓跋鲜卑人的统治。

拓跋珪现在认识到,最可能威胁到皇位的,不是汉人,而是鲜卑贵族。拓跋珪设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特务组织“候官”,和明朝“锦衣卫”相仿,主要任务是刺探臣下的活动。

拓跋珪通过特务机构着手剪除对帝位有威胁的拓跋亲贵和部落首领,大杀功臣,让人领略到他的铁石心肠。

大凡成功的领导人都有两副面孔,对待同志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政治斗争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环境的改变,使以前的朋友变成敌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候官朝伏夜出,刺探着每一个人的隐私。拓跋珪要下手了,潜在的威胁要一个个除掉。

削掉曾在柏肆之役图谋自立的毗陵王拓跋顺的职务;以醉酒乱性对太原公主失礼为由,将战功赫赫的常山王拓跋遵赐死;以奢豪喜名的罪名处死平原太守、素和部首领和跋,并诛其全家;中垒将军邓渊从弟尚书邓晖与和跋关系很好,拓跋珪又将邓渊赐死。

候官报告说,庾部首领、名冠诸将的司空庾岳和中山太守、莫那娄部首领莫题“服饰鲜丽,行止风采,模仿人君”。拓跋珪毫不手软,将庾岳杀死。然后,派人手持当年与拓跋窟咄争位时,莫题献给窟咄的那支箭,问话说:“三岁牛犊,能胜重载否?”莫题父子相对哭泣,深藏心中多少年的噩梦终于来到,一家被嘲弄后灭族。

羁押在秦国的贺狄干作为战俘交换回到平城,候官发现他经常说羌人的语言,穿着羌人流行的衣服。拓跋珪认为贺狄干看不起本国文化,下令处死。

贺狄干的死纯粹是加强意识形态的需要,其他人的死则是对新兴北魏皇朝造成威胁。部落首领纷纷被杀,拓跋珪与部落贵族的斗争进入白热化。恐惧、不安和过度紧张使拓跋珪烦闷多疑,精神失常。

拓跋珪恋上寒食散。寒食散是药石,性燥,有春药功效,必须心境平和,方能食用。寒食散促使魏晋士人形成一种平和、豁达的性格,不轻易动怒。生性野蛮、剽急的北方胡族学不来。他们服用,非但起不到神智清明有益的功效,反而导致坏的副作用变本加厉。拓跋珪“药数动发”,性情更加狂躁,喜怒无常。有时几天不吃饭,有时通宵不入眠,追想平生成败得失,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北魏境内不断出现自然灾害。受东汉谶纬之学影响,拓跋珪深信天人感应之说,把灾变归咎于臣下,认为他们没有尽到人臣职责,觉得朝官和内侍,都怀有恶意,整天疑神疑鬼。每当文武百官上前启奏国事,他往往会记起你过去犯过的错,突然杀掉你。如果有人面色稍变,或呼吸不匀,或步履不稳,或话语出现错差,就会怀疑你是不是心中有鬼,居心不良所以才表现在外表上,有时会亲手把人刺死。皇宫天安殿前,每天都摆放着被处决的死尸。

北魏开国重臣穆崇在忧虑中死去,势单力孤的拓跋仪见拓跋珪像疯狗一样丧失理智,害怕他记起前次政变,单骑逃亡外地被抓获,赐死。朝廷中人人朝不保夕,官员们苟且偷安,魏都平城盗贼公行,人迹稀少。根本没有人处理政务,没人汇报工作,离他远远的,拓跋珪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