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弓刀:东突厥的覆灭(第3/4页)

二月十八日,李靖大破东突厥的捷报传至长安,李世民感到无比地自豪和喜悦,当即下诏大赦天下。

经过四年的忍辱负重和养精蓄锐,唐帝国终于一举平定了东突厥,洗雪了当年的称臣之辱和渭水之耻。自北朝以来数百年间一直对中原王朝构成强大威胁的边患,至此也宣告终结。

贞观四年三月三日,大唐帝国迎来了历史性的一刻。

四方各部族的酋长和首领纷纷来到长安,齐集在太极宫前,共同向唐太宗李世民敬献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尊号——天可汗。

李世民说:“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资治通鉴》卷一九三)这一刻,文武百官和四夷君长皆山呼万岁。自此,唐太宗李世民对四夷君长颁发诏书时,一律自称“天可汗”。

一个彪炳千秋、光芒万丈的天可汗时代从此拉开序幕。

天可汗不仅是一种尊严和权力的象征,更是一种实质性的国际政治体系。这个体系的确立,意味着唐太宗李世民不仅是大唐皇帝,更成为四夷诸番共尊的万王之王;同时也意味着大唐帝国从此取得了国际联盟的首脑地位,不但是维护国际秩序的主导力量,也是处理国际争端的唯一仲裁者。

唐太宗以大唐天子身份“下行可汗事”,其成员国既保持原有的制度,又可以接受唐帝国任命,出任大唐官员。日本学者谷川道雄称其为“胡、汉二元体制”,陈寅恪先生称其为“胡、汉分治”,也有一些当代学者称之为“双轨政制”或“一国两制”。

唐朝的天可汗制度,可以视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具有国际性质的组织和制度。四夷诸番自愿结成联盟,共推大唐天子为联盟首脑,以唐帝国的国力和声威作为一种稳定国际秩序、维护国际和平的力量。在唐帝国的主导下,体系内全体成员有权利和义务对破坏和平的成员国实施制裁。唐帝国也有权力和义务保障各国的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维护各国独立,仲裁国际争端。各成员国必须绝对服从天可汗;各国嗣君即位,必由天可汗下诏册封;各国军队必须统一接受天可汗的征调,可以联合起来,对破坏和平的成员国发动制裁性的战争,必要时也要接受征调到中国平叛。

在这种以天可汗为中心的国际秩序和战略格局之下,唐帝国可以利用各成员国之间的相互制衡维护自身的国家安全,从而最大程度地减少防务开支和战争成本;而广大的成员国则能享有一种和平共处的国际环境,尤其对于那些弱小的国家而言,更能在相当程度上避免受到强大邻国的侵略。所以,这种天可汗体系既有现代国际安全组织的性质,又有类似于今天联合国的作用。

如果没有一种强大的国力为依托、没有一个强盛的文明为背景,唐太宗李世民绝不可能成为号令四方的天下共主,而大唐帝国也绝不可能在公元7世纪初就创造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历史功绩。

后世史家对此也做出了很高的评价:“唐之德大矣!际天所覆,悉臣而属之;薄海内外,无不州县,遂尊天子曰‘天可汗’。三王以来,未有以过之。至荒区君长,待唐玺纛乃能国;一为不宾,随辄夷缚……”(《新唐书·北狄列传》)

颉利狼狈投奔苏尼失之后,虽然已经是一个输得精光的赌徒,可他心里依旧残存着一丝翻本的希望。

因为苏尼失麾下仍有五万帐的部众,其中作战部队绝对不少于五万人。此外,另一个心腹将领阿史那思结麾下也还有四万铁骑。

颉利想,凭着这些筹码,自己完全有可能东山再起。

然而,无情的现实很快就粉碎了颉利残存的希望——三月五日,东突厥最后一支劲旅阿史那思结率部投降了唐朝。

消息传来,颉利目瞪口呆,如遭电击。

在这种树倒猢狲散的时刻,颉利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个更大的怀疑和恐惧——苏尼失会不会把自己卖了?

东突厥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人都降了,他苏尼失能忠贞不渝,誓与可汗共存亡吗?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在此刻的颉利看来,眼下整个东突厥已经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任了。与其坐在这里束手就擒,还不如继续逃亡,投奔吐谷浑。

现在任何异族人都比本族人更让颉利感到放心。

就在颉利准备再度逃亡的同时,唐大同道行军总管李道宗的军队已经向苏尼失的大营迅速逼近。李道宗还先行遣使警告苏尼失,让他即刻逮捕颉利,向唐朝投降。

疑心满腹的颉利嗅出了危险的气息,随即不辞而别,带着几个亲信连夜出逃,进入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中,抄小路往吐谷浑方向狂奔。

接到李道宗的信后,苏尼失大为忧惧。尽管他很不情愿背叛颉利,可眼下的东突厥就快死翘翘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假如不按李道宗说的办,他苏尼失只能陪着颉利一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