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精彩地活下去(第2/13页)

年轻时的张发奎,能打敢拼,北伐及国内战争时期“老铁军军长”的大号,自非浪得虚名,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张发奎变得越来越世故圆滑,反映在战场上,就是失去了指挥官应有的果敢和责任。

自抗战以来,张发奎的战绩只能用乏善可陈四个字来形容,此前他在武汉会战中的表现已经让人大跌眼镜,不客气地说,真的是老态毕现。

会议继续,张发奎“糊涂人办糊涂事”,不仅不反对白崇禧的计划,还随声附和,于是白崇禧的方案得到一致通过。

白崇禧马上用电话向蒋介石进行汇报。蒋介石对攻势作战原则上表示赞成,但是反对由第九十三军守桂林,理由与张发奎的幕僚所说差不多。

蒋介石定了调,白崇禧才不得不对方案进行修改,同意仍由桂军第三十一军守桂林。

会后,白崇禧随张发奎等人一起去视察桂林城郊的阵地工事。按照白崇禧的说法,“桂林将成为东方的凡尔登要塞,守上半年绝没有问题。”

接着去平乐察看地形,平乐就是白崇禧所确定的桂南会战地点。在平东,白崇禧兴致勃勃地回忆了一段辉煌的过往,那还是中原大战时期,蒋介石的“中央军”自广东进攻广西,在平乐遭桂军击败,“被打得落花流水”。

距离上次击败“中央军”,屈指算来,十四年光阴过去,今天又凑巧要在平乐再次进行决战,白崇禧认为是吉兆,“当年的战史,可能重演一番。”

如果论到抗战时期的战绩,白崇禧与张发奎几乎是难兄难弟,都称得上“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典型。在国内战争时期同样威风八面的“小诸葛”,在抗日战场上其实一直没指挥过什么漂亮仗,别说无法与薛岳相比,就连和李宗仁相比,还差着一截,但在这一刻,他突然又变得神机妙算起来。

在那次军事会议上,白崇禧还提出了全省动员的策略。他打电话对蒋介石说,广西民气刚强,且有民团基础,只要给他足够的装备和粮饷,就可以在两周内编成两师、两纵队。将来如果后续兵团无法如期到达,这些部队可立即投入战场。

大战将即,还能编出这么多部队?蒋介石半信半疑,但白崇禧说得如此肯定,又是急于用兵之时,为形势所迫,就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边正在部署,湘桂边境的双方警戒部队已发生了零星的交火,张发奎率幕僚前往全州,对第九十三军的防御部署做最后一次视察。

全州城位于盆地中央,受西北高地瞰制,且无预设工事,因此不利于守。真正利于守的是桂湘交界处的黄沙河,此处的防御阵地乃军委会直接定点的国防工程,以洞穴碉堡为中心,具备相当规模。衡阳会战时,张发奎曾到黄沙河视察,当场称赞它是广西抗战的第一道防线。

按照第四战区的作战计划,第九十三军的主力须全部安排在黄沙河既设阵地,但当张发奎前去视察时,发现第九十三军并未照做,反而来了个前后倒置:主力被布于全州城,黄沙河方面只使用了一个团。

问第九十三军军长陈牧农,说是蒋介石给他的指示。

蒋介石并不是一个闭门造车的军事统帅,仅在日军所获得的情报中就多次披露,战前蒋介石到广西前线进行过视察,退一步讲,就算蒋介石只看地图,也不可能不知道国防工程的位置所在。

再说了,是陈牧农守全州,不是蒋介石守全州,为将之人,完全应依据实情做出独立判断。

陈牧农者,实庸将耳。他如此配置,讲难听点,其实就是对防守全州毫无信心,打都没打,便想着如何跑路了。

张发奎上前质问,陈牧农说要改变部署也不难,只需由张发奎再补发一道命令,那意思就是要张发奎承担责任。

这一将差点没把张发奎给将死。这位主帅同样庸得可以,他既没有魄力坚持己见,又不敢担责任,竟然也以服从蒋介石的命令为由,匆匆忙忙地敷衍了过去。

临走时,张发奎还画蛇添足,关照陈牧农,要求在全州尽可能多坚持一段时间,不得已时再向后撤退。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发奎的重点在“坚持”上,陈牧农的注意力在“撤退”上。他认为有张发奎这句话,就有了向后逃跑的依据。

幕僚提醒他,应该再跟张发奎要一纸相关内容的书面命令。陈牧农了解张发奎的脾性,那人最怕担责,怎么肯写这样的命令,没准改口让他死守下去都说不定,于是赶紧说:“长官当面的指示就是命令,怎能对长官的口头命令不相信呢?”

1944年9月14日,第13师团抢渡黄沙河。当天晚上,陈牧农就率部撤出全州,溜之乎也。

其实当时第13师团的大部队离全州还很远,强渡黄沙河的不过是一个大队,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真正把陈牧农吓跑的,才区区一个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