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关还是开(第13/19页)
这德昌守将阅信后,觉得很有道理,人家经过而已,何必与之拼命呢,于是只象征性地打了一下,实际上是不战而弃德昌。
会理、德昌之后,便是西昌。驻守西昌的刘元璋虽比三国的刘璋多出一个字,但打仗的水平不见得更高,三线布兵,说要“麻”红军,其实大半是为了“麻”他自己:西昌的兵最多,可赖以壮胆。
他把刘元塘的一套搬了过来,也烧掉城外民房,做出“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的架势。
红军进德昌,是因为不用打仗,既然西昌跟会理学,便不再逗留,而是绕道直插大渡河。
早在红军围攻会理时,其进军路线就已非常明朗,就是奔着大渡河去的,这让雅安的刘文辉如坐针毡。
原本困扰刘文辉的,不过是穷,这倒也罢了,生活嘛,无非就是凑合着生,凑合着活,咬一咬牙便能挺过去。但当他看出红军的矛头所向,就觉得挺不过去了。
大渡河是刘文辉的第二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红军冲过这道防线,他在西康的大本营雅安便会无险可守,而雅安一旦被攻破,刘文辉也就彻底完了,他只能像田颂尧那样,给自己的毕生事业画句号。
这比让他死还难过。
大渡河一战,毫无疑问关系到刘文辉的生死存亡。如果他还处在全盛时期,根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那个时候,若说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啃不动的,无非两样:鹅卵石、牛犄角。
眼下,他早没了这副好牙口,部队士气低落,装备低劣,要跟红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尽管刘元塘守住会理这件事给他挣了面子、捞了声誉,但刘文辉心里十分清楚,特例是无法复制的。
在与部将、幕僚反复商讨后,刘文辉决定将驻守雅安的第五旅调往大渡河。
第五旅守于大渡河北岸,南岸叫做安顺场,往西十里,就是石达开当年兵败之所:“紫打地”。
安顺场由地方官员负责管理。安顺场的这个地方官跟通安江防大队长类似,都是没见过世面、一脑子豆腐渣的土财主。在第五旅到达后,他本应带着地方部队撤到北岸,可却迟迟不肯挪窝。
倒不是这厮还不知红军的厉害,而是舍不得立即离开。
红楼梦中描写秦可卿办丧礼,用了王爷的“樯木”(实际应为楠木)棺材,此棺木号称万年不坏,细看时,“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
要论做棺材的上等材料,楠木以下,即为杉木。
安顺场一带就有沉埋于地下几千年的香杉木,雨季一到便会被冲刷而出,这些杉木经过水土侵蚀,已变成坚硬木质,永不腐坏,当地称为“建板”,价格很是不菲。
这些香杉不管在安顺场的哪个区域被发现,都属“政府所有”,当地居民必须报缴,并且在运走之前,还有看守责任,损坏了还要赔。
安顺场的地方官就靠香杉发财,如今雨季将到,一想到收不成杉木,做不了生意,心里就油煎火烧似的。
条条道路通罗马,红军也不一定就会来安顺场吧?要是不来,那就亏大了。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地方官就跟北岸守军讲好:由他率地方部队留在安顺场,待红军到时再过河,这样南岸消息还不至断绝。
北岸提出了一个问题,说红军进军神速,要是你到时候来不及过河怎么办?
地方官的回答是,他已在通往安顺场的道路上设了十余座哨所,红军不是本地人,路径必然不熟,只要远远看见红军,哨兵便会抄近路向他飞报,他就算是慢慢收拾再过河,也来得及。
既然布置得这么妥当,北岸便同意了。
地方官没有忽悠,他确实设了哨所,可是他说红军不识路径,那就错了。
红军不是本地人,给红军带路的却是本地人。
红军绕道西昌,要经过三百里彝区(即彝海)。这里曾是汉族军队的畏途,当年石达开来到大渡河,就是因为前有清军拦截,后有彝民围攻,才落到全军覆灭的。
最了解四川民情的是刘伯承。他在新川军中任职十几年,耳闻目睹,对彝区的情况很清楚。
在彝族聚居区内,有好几个彝族部落,彼此械斗不息。刘文辉治理彝区的办法是将各部落的一些头人抓起来,哪个部落敢闹事,就拿哪个部落的头人开刀。
刘伯承到彝区后,首先把头人都释放出来,以此与彝民取得好感,然后重点和其中一个部落的头人小叶丹接洽。
对小叶丹而言,刘文辉是敌人,红军打刘文辉,是敌人的敌人,当然就是朋友了。同时他也有借红军力量打败其他部落的念头,因此主动提出愿与红军结盟。
刘伯承遂与小叶丹在池塘边对天盟誓,结为兄弟,这便是有名的“彝海结盟”。结盟之后,小叶丹随即派人做向导,在三天内护送红军通过了彝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