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关还是开(第11/19页)
耳闻不如见面,一交手就挨了揍,曾让刘元塘惊惶万状。
红军的先遣部队就这么难搞,看来会理很难守住。可是不守吧,又要受军法制裁。在这上面跌了大跟斗的,前有守嘉陵江的田颂尧,后有号称“贵州王”的王家烈。
田、王都是军长一级的大佬,尚遭严厉处分,刘元塘不过是只小虾米,轻轻一捏就完了。
惨事不能想,越想越绝望。刘元塘本一介粗人,自以为从来天不怕地不怕,连扮红军总司令这种要“满门抄斩”的话都敢说,但到了此种地步,也不禁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当时川军中流传着一种谣言,说红军对于俘虏,士兵留做苦役,军官一律残杀,家眷还要编为慰劳队,用以犒劳有功人员。
刘元塘既畏军法,又不甘于“被杀”,坐守待援似乎也是死路一条,人都快被逼疯了。
横竖都是死,他最终选择了死守。
刘元塘的俩老婆本来已被他送走,分别之前刘元塘一人“赠”一包毒药,嘱咐她们如果被红军抓住,就赶紧服毒自杀,以免被扔进“慰劳队”,现在又赶紧派人给追回来,准备着要死死一起。
刘元塘将退下的残兵和城内的留守人员编成作战部队,在城外高地构筑防守工事,同时一边向刘元璋告急求援,一边分头飞调担负江防的两个团撤回会理集中。
刘元璋答应派一个团增援,但他对守会理更无把握,在电话中就吩咐刘元塘,实在不行就放弃会理算了。
事到如今,刘元塘岂能说弃就弃:你不过是舍不得你那个团,我可是身家性命全在这里了。
刘元塘怕刘元璋收回成命,索性派副官快马北上,非把增援部队接来不可,你想来得来,不想来也得来!
1935年5月7日,在红三军团迫近后,刘元塘自知不敌,被迫将城外部队全部撤回城内。
第二天,红一军团渡江,红军两大军团的先头部队先后进至会理近郊,毛泽东正式下达了攻占会理的命令。
这是城内人心最为慌乱的时候,援兵尚未到达,城下红军却已如潮涌来。
刘元塘站在城头,迎来了一批被红军释放的俘虏,这是通安作战时受伤被俘的十几个官兵。其中有个排长,他说:“红军不但不杀人,对我们还很客气。他们官兵服装一样,都在一起吃饭,营长、连长都不拿架子。如不告诉我们,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官。”
守城士兵大感惊奇,都围上来问这问那,听到没有传说中的“留做苦役或被残杀”,人的心理状态明显就不一样了。
这时城内又传出一副对联,上联是“红军中,官、兵、夫,起居饮食一样”,下联是“白军内,将、校、尉,阶段薪饷不同”。白军系由苏联引入的名词,这里指的是与红军作战的军队,包括川军。
对刘元塘来说,俘虏带回的信息和那幅对联,简直比“四面楚歌”还可怕。置身于重重压力之下,他就像一只被拉伸到极限的弹簧,困兽犹斗之下,整个人达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刘元塘红着眼睛,提起马刀,亲手杀死了释放回来的所有俘虏。然后又追查对联的来源,最后追查到两个来历不明的道士,刘元塘连他们也杀了。
刘元塘双手沾满鲜血,成了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但总算震慑住了军心,没人再敢说动摇二字。
援兵终于来了。
刘元璋派出增援的聂团从西昌出发后,沿途便听到风声,说红军势大,去会理无异于白送卿卿性命,早就魂不守舍。
当刘元塘派出的副官赶到时,聂团正要打道回府。来人亮出刘元塘的命令:星夜赶来会理,如敢延误,军法处置!
跟红军作战固然危险,可听听“刘魔王”的口气,返回西昌的话更危险,两险择其轻,聂团只得硬着头皮往罗网里钻。
红军急于合拢包围圈,自然要把援兵挡在城外。刘元塘在城头看得真切,赶紧带上两个连冲出北门,一番交战后,将聂团接入城内。
过了一会,西门外又枪声密集,刘元塘判断,可能是江岸部队撤回,为红军所阻。
这时包围圈已越来越紧,刘元塘把心一横,tuō_guāng上衣,只穿一条短裤,腰上拴一红肚兜,手舞马刀,领着三个上了刺刀的步兵连出城接应。
“刘魔王”变为“红孩儿”,左右都是妖怪,不过好歹把人接进了城内。
一看不是两个团,只有一个团。原来,在接到刘元塘回防的命令后,其中一个团以为回防会理必无生路,已直接逃往西昌去了。
刘元塘恨得牙痒痒,但既然已有两个团,先守着再说。
除留下两个营作为预备队外,他将所有部队都派上了城头防守,平均每个垛口分两个兵。
晚上,刘元塘又将浸透煤油的棉花团作为引火物,抛到城外民居之上,将其烧毁,既防止红军利用民居接近城垣,又借以扫清射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