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湖口大捷到天京内讧(第6/7页)

天王说过只杀杨秀清及其兄弟、不得枉杀他人,本来他还想提一个要求,因韦昌辉抢先说了句“必须立即行动”,所以他的要求未能说出口。洪秀全虽决心要消灭东王,但他希望韦昌辉和石达开两人来完成这一任务。

洪秀全不愿把诛杀杨秀清的理由只说成是他想夺取天王的位子。

东王不信教,却多次“天父下凡”。洪秀全早就考虑应当把这个信仰问题公开提出,太平天国是一个名义上以信仰基督教为基础的政权,洪秀全一贯主张要把这一原则坚决当成国家基本,而在宗教信仰方面,杨秀清从金田村时期起就是个问题甚多的人物。杨秀清扮演“天父下凡”,但有关宗教信仰问题的讨论,他常避不参加。

“那家伙没有宗教信仰,也不想在这方面进行学习,宗教信仰对他来说不过是谋求世俗权势的手段,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人来篡夺我们的太平天国呢!为了宗教信仰,为了保卫真正的太平天国,我必须要消灭叛教的杨秀清。”洪秀全之所以不像平常那样优柔寡断,决心消灭杨秀清,是他这么反复多次考虑的结果。

从太平天国各方面来考虑,都不允许有杨秀清的存在。要采取这样的措施,起码要由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两个大将共同来执行诛杀东王的任务。

“延期到翼王从武昌回来之后行动。”洪秀全本想提出这个要求。但韦昌辉已抢先说道:“今天夜里要行动,拖延到明天,就会被杨秀清发觉,那样,不要说我,就是天王的性命也不能保,只有现在立即动手。”

应该说,这个意见是正确的。

北王的军队已经做好政变的准备,天一亮谁都会发觉的。要等翼王,根本办不到。天王若真说出这种话,那将会遭到韦昌辉轻蔑的。事后天王也觉得还是幸好没有说。遗憾的是没有考虑到地区的远近。没有先向较远地方的石达开派出密使。从南京来看,石达开所在的武昌要比韦昌辉所在的南昌远。不仅如此,武昌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而南昌只是在封锁曾国藩。韦昌辉要离开战地比较容易,石达开则相当困难。

没有考虑这些差异,只能说是洪秀全缺乏军事知识。

“您是很重要的人,请您留在这儿。”韦昌辉离开天王府时,对西玲道。

“我说……有我能做的事吗?”西玲的好奇心非常强,若可能,她真想亲眼看到东王被诛。她的空想常飞跃,脑子里甚至描绘着这样的场面:“我是女人,而且从我们在广西桂平洗石庵时就认识,杨秀清对我不会警惕,我要接近他的身边并不困难,我可以用隐藏的匕首刺进他的胸口。”

可是,韦昌辉一再摇头:“危险!……而且您是非常重要的人。”

韦昌辉离开后,西玲反复琢磨了他所说的话,不由得内心里打了一个寒战。韦昌辉说危险,他一定是考虑到不会像洪秀全所说那样,只杀几个人,而是要进行更大规模的屠杀。

他说重要的人是什么意思呢?能够证明韦昌辉是直接受天王命令的人,除天王身边的人外,只有一个西玲。若事后天王道:“我不记得发出过这样的命令。”天王身边的人自然也会矢口否认。到那时,西玲会用自己的亲身见闻,毫不掩饰地来证实这一切。凡是从桂平时期就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我作为证人是一个重要的人,一定是这个意思!……”西玲心想。

可不能让重要的证人死了!——韦昌辉看来已经意识到这场屠杀将是十分残酷的。

“我要出去!请让我出去。”西玲恳求天王府里的管事人。

“不行!万岁命令,打现在起,今天夜里谁也不准出去。”

“那么,请让我见一见万岁。”

“已经入后宫了,万岁一旦进了后宫,谁也不见的。”

“有紧急的事!”

“不行!”

管事人的答复很冷淡,但情绪异常紧张。

天王已命北王诛杀东王,但他却极力装作像是局外人。

“是我,不,是我们错看了洪秀全这个人吗?”西玲心想。

南京的东王府里,展开了一场举世震惊的大屠杀。人们都说杨秀清像狐狸般狡猾。狐狸以小心谨慎而闻名,河里即使结了冰,若还能听到冰下流水声,狐狸也不会渡河。杨秀清被人比喻成这种小心谨慎的动物,可这时却丧失了警惕性。杨秀清自信,自信他已经掌握了太平天国。自信有时会变成过于相信自己,过于相信自己就是骄傲自满,骄傲自满会放松警惕。

韦昌辉的部署包围了东王府。东王府卫兵没有发觉,东王的部下也麻痹大意了。不仅是东王府,北王还在城内各重要地方部署了自己的部下。北王变得十分谨慎,他心想:今夜若让杨秀清跑了,那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