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使者丢尽了大国颜面

就在初九日这一天,大宋各地的勤王军,也已陆续开到。统制(武官职名)范琼从京东带骑兵万人而来,陕西军统制马忠也从京西带了大队兵马赶到。

金军立刻分出一部分来打援,两军在顺天门外展开了激战。来援宋军见汴京城固若金汤,士气为之大振,一举全歼金军的阻截队伍,夺回了京南一带的控制权。金军自此不敢到城南骚扰。

宗望这次千里奔袭,打的就是速度和士气,现在屯兵于汴京城下,眼望巍巍城楼,只有徒唤奈何。

孤军深入,既无粮草保障,又无后援部队,最忌拖延时日。到时粮食一缺,大宋勤王军又蜂拥而至,大金的东路军就有可能全部被包了饺子!

宗望想了想,不寒而栗。就找来郭药师与之商议,准备撤他娘的算了。

郭药师可比他看得明白,连忙劝阻说:“使不得!将军万不能自动退兵。古人云,以进为退。我军不能就这么明明白白地退,否则宋军追赶,恐大祸将至。”

宗望还是没有什么信心,叹道:“汴京高峻,易守难攻,宋勤王军又至,我将何如?”

郭药师这才拿出他的妙计。他认为:可以利用钦宗和宰执们的恐惧心理,向大宋提出求和罢兵,但要附加割地赔款条件,并要求犒赏我军。大宋君臣怕死,巴不得我们快快都撤了,没有不同意的。如此,我军便可安然北返。

这个叛徒算是把大宋君臣的心理摸透了。开封保卫战虽然在打,但钦宗的感觉,仍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一时三刻息兵,别的都好谈。宰执们更是望眼欲穿,就等着大金方面能早些派个和谈使者来。这是一个忠勇悲壮的时代,这也是一个懦弱卑鄙的时代。有人浴血沙场、慷慨赴死,有人则苟且偷生、卖光了国家拉倒。

宇宙造物,也许故意要造出一个互相制衡的社会生态来,所以,世世代代的忠贞之士固然不少,但奸猾小人更是除不尽、骂不绝——而且顶的全是孔孟之道的堂皇帽子!

初十日,战场上的情况未变,另一秘密战场却拉开了另一场战幕。在这里,两方的强弱形势一下就倒转了过来!

这天,李邦彦匆匆忙忙走进殿来,俯在钦宗耳旁说:“城北守军禀报,金人遣密使来,请我们派大臣前去金营劳军,有要事相商。另有守将何灌密报,金使隐有求和之意,说只须赐给财物,即可退兵。”钦宗正在提心吊胆,闻言大喜:“当真?”

李邦彦又道:“金使吴孝民,已在安远门外大营。”

钦宗想了想,有一点儿不明白:“金人攻城甚急,怎又有使者至?”李邦彦一笑,为钦宗解开了疑团:“金人狡诈,远来不过为金帛子女。若我略施恩惠,他自遁去。今日虽破费若干,日后朝廷对民间略加赋税,即可补回。如此,可免京畿一带涂炭!”

小人的卖国害民之论,也说得如此堂皇。钦宗倒还没有糊涂到底,便说:“能不惊动宗庙,免于生灵涂炭,即赐他三五百万,亦无不可。只是将来也无须加赋税,宫中开支略加节省就是了。”

君臣俩嘀咕了半天,决定由李邦彦负责与金使联系谈判,要严格保密和缩小知情者范围,怕走漏了风声谈判不成。

两人心照不宣:这事情一定要瞒着李纲!

李邦彦奉了密旨,有如打了一针强心剂,立刻风风火火地忙了起来。他随同宦官任珪来到都堂(宰相办公厅),向张邦昌等宰执传达了圣上的旨意。大家一听,都如释重负。宰执们和几个从官连忙商量,派谁去担任议和大使才好。——这个活儿,不好干!

兵荒马乱之际,他们也一时想不起谁最合适。正巧此时尚书驾部员外郎郑望之,来太仆寺选战马,路过都堂。

张邦昌一见,眼睛一亮:就是你了!他上前一把拉住郑望之的手,神秘兮兮地道:“郑郎中,且随我来!”

郑望之是微末小官,见堂堂尚书省的副职、少宰张邦昌如此郑重其事,不觉大惊:“何事?”

张邦昌说:“适才得何灌奏报,说金人已到城北,请求朝廷遣使出城劳军,恐有什么事商量。你可前往。”

郑望之一听,这是大事,便说:“乞见圣上,领旨得行。”

张邦昌一摇头:“有甚旨?你且往军前,看他如何?”

任珪见郑望之愿意领命,便回宫去报告。不大一会儿,又返回都堂传达了圣旨:“令郑望之假工部侍郎之名,任军前计议使,副使为高世则,出使金营,即刻出发!”

可是此时任珪拿来的不过就是一张白纸,钦宗匆匆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而已。堂堂一个大国使者,既无正式的任命圣旨,又无国书,一切如同儿戏。

郑望之身上还穿着员外郎的低品级官服,张邦昌连忙叫小吏去取了侍郎官服,慌慌忙忙换上。兵部尚书路允迪在一旁,又把自己的金腰带、鞍马借给郑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