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试身手(第3/4页)

酒馆中好生热闹,总有十来桌,六七十个酒客。他见到好几桌的酒客都以青布包头,捉对儿吆喝招呼、猜枚赌酒,看来彼此都是相识的。楚瀚找了个角落的座头坐下了,叫了一壶天成汾酒,自斟自酌。

但听隔壁座的一个胡子汉子举杯敬酒,说道:“老弟难得来一趟武汉,哥哥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担待!”对座一个青年汉子回敬道:“大哥说哪里话来?你对我甲武坛弟兄盛情招待,兄弟们感激不尽。”胡子汉子道:“同是青帮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哥哥虽在总坛干得久些,但地方上的事情,全要靠兄弟们撑持,功劳不可谓不大。来来!这汉汾在我们武汉可是出了名的,兄弟们多喝一杯!”

楚瀚听他们言语,心想:“听来这些都是什么青帮中人。青帮又是什么东西?”

但听那青年汉子问道:“请问大哥,兄弟来到武汉,可有什么人物应当拜见?”

胡子汉子说了几个当地的武师镖头、成名豪杰,最后说道:“然而不瞒老弟,人都说武汉有一武一文两大奇人,不可不见。那一武,自然便是咱们成帮主了。成帮主年纪轻轻,但武功高强,英雄豪迈,豁达大度,江湖中人听见他的名头,无不竖起大拇指,称一声‘好英雄,真豪杰’!”青年汉子道:“帮主英雄过人,自然称得上是奇人了。那么另一位呢?”

胡子汉子道:“另一位是个文人。他是个从朝廷贬下来的大官,姓谢名迁,听说乃是当朝状元,因跟朝中公公们过不去,才被贬来了这儿做个小小的县官。这人满肚子的文章,我们粗人是不懂的。但本地人都说,读书人若不识得谢状元,那可真是白活了。”

楚瀚听他吹嘘自己帮主有多么了不得,不禁有些好笑,但听他提起谢迁,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当即留上了心。他继续倾听那伙人的谈话,却听那胡子汉子又说了不少谢迁不畏权贵、秉公办案的事迹,言下甚是钦服,其他汉子也齐声称赞谢公是个难得的清官好官。楚瀚不料一群帮派中的粗豪汉子,竟也对谢迁这一介文人如此尊敬,想来这谢迁确是个十分特出的人物。

之后这伙人又谈了些帮中事务,楚瀚听出青帮是个包办河运的帮会,总坛便设在武汉。青帮成帮主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帮主大位,武功了得,才智过人,统领属下数万帮众,无人不服,将帮务整顿得蒸蒸日上。楚瀚心想:“听来这成帮主似乎也确实有些本领,不只是这些人自吹自擂而已。”

次日,楚瀚打探到了谢迁府邸所在。当晚过了子夜,他悄悄潜入谢府,暗中观察。县官职位不高,谢迁又是受贬而来,住处不过是间一厅两进的屋子,年久失修,十分破败。楚瀚在屋中绕了一圈,来到书房之外,见到一个容貌俊伟的青年正与一个道士下棋。楚瀚心想:“这青年想必就是谢迁了。原来他年纪还这么轻。”

但见谢迁神情淡定,和那道士默然对奕,有时思考良久,才下一子。一个仆人候在门外,不断搓手踱步,唉声叹气,似乎极为焦虑,又不敢放肆打扰。

过了许久,那仆人终于鼓起勇气,伸手轻轻敲了敲门,低声禀道:“启禀大人,万老爷的人在外面等了很久啦。”

谢迁皱起眉头,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是要你赶他走吗?去,去!莫再来扰我下棋。”仆人道:“是,是。但是万老爷差他送来的那许多事物……”

谢迁打断他的话头,提高声音说道:“通通送了回去!一件也别给我留下!”仆人听他语气决绝,这才愁眉苦脸地去了。

道士抬眼问道:“可是那自称与万家有远亲的万宗山?”谢迁道:“可不是!此人无赖,因着姓万,便自称与京城万娘娘攀上了关系,在县里作威作福。他儿子打伤了人,我判他入狱,万老儿不依,一定要我放人。第一回老儿带了一群打手来围住衙门,给我一顿话骂得抱头鼠窜而去。第二回带了京城来的一个什么京官,向我软逼硬求,百般劝喻,我几句话也将那人说得面红耳赤,讪讪地回去了。这次差人送来重礼,想是打算贿赂我来了。”

那道士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谢公侃侃善言,天下闻名,谁能不被谢公说倒?这帮小人逼之以武,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谢迁也笑了,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我谢迁读圣贤书,以君子自许,还能怕了这群宵小不成?”

道士神色却有些忧虑,说道:“谢公需听贫道一言。所谓君子不与小人争,这姓万的若在京城中真有靠山,事情可不易善了。谢公今日已受谗谪居,不好再生事端。”

谢迁轻叹一声,说道:“谪居便谪居,我早已死了这条心,不期望有回去庙堂的一日。我如今只能尽心作好我本分中事。若连县官都干不好,就算回去京城,又能如何?还不是得终日见那些小人的嘴脸,与那群小人虚与委蛇?”道士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两人继续下棋,直至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