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送女留学(第2/10页)

1900年,刚满7岁的庆龄也来到中西女塾,和姐姐一起上学。与宋家其他几个孩子不同,庆龄是一个真正的美女。她长得模样清秀、身材柔弱、气质沉郁。她的下唇略有一点儿上翘,眼神温柔,又带有一丝怅惘和伤感。她就像中世纪一位被囚禁在城堡中的公主,从极远的地方悲伤地看着这个世界。她没有像办事有条不紊的霭龄或娇惯成性的美龄那样,把头发随随便便地梳在脑后,而是让头发轻柔地从额前垂下,然后绕到颈后,再用一根缎带扎起来。

庆龄身上没有她那两位姐妹的飞扬跋扈的气质,她的性情更为柔和亲切,非常讨人喜欢。

美龄则算得上是家里的小霸王。她身材胖墩墩的,所以得了个外号“小灯笼”。她为人虚荣、自视甚高,这跟她外在的美丽极不相称。她是一个天生的婆罗门[3],年少的时候就傲慢自大、专横跋扈。她很崇拜勤勉的大姐霭龄,无论霭龄安排她做什么事都从不推却。每当霭龄在那里安排家庭事务,她都会在一旁仔细观察,似乎是在学习如何替代霭龄的角色。

美龄5岁时,执意要跟霭龄到中西女塾上学。于是家里人便给她装好旅行箱,穿好格子花呢褂子,叮咛嘱咐一番,然后便送她去了学校。不过,美龄没有在学校里待太长的时间。在学校的那几周里,白天她都表现得非常好,很得人心,年龄大些的学生也都听她的指挥,功课完成得也很快。但是,每到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看到屋檐下突然出现的树影,常会猛然从噩梦中醒来,尖叫声一次次打破女生宿舍的平静。

最终,家里人只得把她接回家,另请一个老师教她功课。她可没有霭龄那样钢铁般的意志力,而是表现出高度的紧张。每次她一紧张,浑身就会起疹子,这个5岁的孩子全身都会长出红色的肿块或者水疱,完全没有了端庄的形象。

美龄的大哥子文是唯一得到查理真传的男孩子。他跟霭龄很像——虽然没有霭龄坚韧和专一,但子文做事确实也很坚决,富有进取精神。子文天生具有识破伪善之人的能力,与霭龄不同的一点是,他极具幽默感,这使得他很有人缘。他个子不高,性格开朗,身体结实。学习的时候,常会眉头紧锁。另外,他对数字具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天赋。

由于上海没有像中西女塾那样专门为男生开办的监理会学校,子文跟着私人教师在家里学了几年,然后就进入了上海圣约翰大学。这所学校由圣公会创办,里面有专门为小男孩办的学习班。

1899年秋,身材高大的步惠廉和他那小巧玲珑的妻子阿迪·伯克从松江转到了上海。步惠廉夫妇现在有4个孩子,都出生在中国。同时,他们与步惠廉的老家,位于佐治亚州的梅肯市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1896年他们还趁着休假回去过一次。步惠廉此次转到上海,是准备担任上海教区的监督长老一职。这意味着他又可以经常与宋查理见面了。

布道团的牧师宿舍位于云南路,离查理开办主日学校的监理会教堂很近。它的隔壁就是中西女塾。步惠廉的4个儿子经常爬到宿舍后面院墙旁的树上,偷看中西女塾的女孩子们玩游戏。

查理准备把孩子们都送到美国去读书。1903年的一天,他就此事询问了步惠廉的意见。霭龄当时已经13岁了,她自己也说已经做好了出国留学的准备。查理在三一学院上学时年仅15岁,而霭龄现在比父亲当年准备得要充分得多。查理觉得,只要在美国学上一年,她就可以到正规大学去学习了。

步惠廉主动提出他将给佐治亚州梅肯市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的院长杜邦·盖里写信咨询此事。威斯里安女子学院是美国第一所特许设立的女子文理学院。跟范德堡大学、三一学院和埃默里大学一样,它也是监理会主办的学校。与南方邦联地区的其他学院不同的一点是,威斯里安女子学院并没有毁于南北战争。幸存下来的梅肯市静静地藏在木兰树丛之中,平静而又雅致。

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的院长盖里是步惠廉的好朋友,步惠廉给他写了一封长信,介绍了查理的背景,说明了他是如何在范德堡大学成为监理会牧师,以及他在中国取得的成就。信中还谈到了他那几个出色的孩子,特别强调了霭龄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1903年夏末,盖里院长的回信到了步惠廉的手里。招收一名中国牧师的女儿入学的想法对他很有吸引力。建校以来,已经有好几个印第安女孩在此读书,但中国人倒还是头一次。盖里建议可以让霭龄住在他家里,直到她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或者说等到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的女孩子们都适应了她)为止。那时候的大学设定的入学标准非常灵活,专门为富人开办的小型私立学校尤其如此。盖里院长建议霭龄可以以预科生的身份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