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世(第2/7页)

孙思邈道:“不错,宇文护已死,周国宇文邕终于当政,他隐没十数年,绝不会一无所获,当知眼下定应肃清余波,励精图治,稳定国事,而不会大动干戈,兰陵王若忧江陵百姓安危,大可不必了。”

兰陵王缓缓吸气,似仍震惊宇文护的死讯,半晌才道:“宇文护若死,天下震动,为何我却不知?”他言语中当然有怀疑之意。

孙思邈知道周国隐秘此事,定有深意,说道:“无论如何,周国总不会将这消息封闭许久,兰陵王不妨多等几日,定有确切的消息。”

兰陵王摇头道:“本王不必等了,淳于将军,这本是个机会,是不是?”

淳于量回过神来,喃喃道:“机会?什么机会?”他本极为睿智之人,但这时候却变得异常犹豫起来。

兰陵王略有不满道:“周国和齐、陈本是仇敌,宇文护不死,迟早要攻打我等,宇文护若死,周国内乱,正是我等进兵之机!这等简单的道理,淳于将军怎会不知?”

淳于量咳了起来,不等回答,孙思邈已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兰陵王呵斥道。

孙思邈收敛笑容,脸上露出揶揄之意,缓缓道:“我笑兰陵王非但不是什么英雄,还是个自欺欺人之辈。”

淳于量脸色又变,暗叫糟糕。

殿中齐军均是愤怒,长枪待发未发,只等兰陵王一声号令。在齐军心目中,兰陵王无疑是神一样的人物,可孙思邈竟对兰陵王数次无理,难免让齐军愤怒。

寇祭司却有点奇怪,暗想就算当初面对仇敌宇文护的时候,孙思邈都没有如此刻薄尖酸的言辞,他独对兰陵王如此,莫非有什么深意?

兰陵王竟还能忍而不发,只是淡淡道:“我哪里自欺欺人了?”

孙思邈肃然道:“昨晚淳于将军曾和我谈过,斛律将军并不愿宇文护死的,因为无论斛律明月还是淳于将军,都知道宇文护死了,对齐、陈两国并无好处。”

淳于量又在咳,咳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要流淌出来,他虽在咳,却感觉兰陵王冷然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寇祭司满是不解的表情,实在不明白这其中微妙的关系。

孙思邈解释道:“斛律将军这些年,能屡战屡胜,固然是因为疆场纵横无敌,还因为宇文护……宇文护位高权重,疆场用兵虽是不差,但对周国来说,却是个毒瘤,他非将才,但极为自负,军中大事小情均要他来参与,让周国有力无处去使。”

兰陵王冷哼一声,却不置辩。

“周国能人无数,独孤信、韦孝宽、梁士彦等人,均可说是用兵精熟,八大柱国门阀内,更有藏龙虎之辈,但在宇文护压抑下,一直难人尽其才……”孙思邈缓缓道。

“独孤信早死,韦孝宽、梁士彦一直都是齐国手下败将。”兰陵王打断道。

孙思邈正色道:“周将虽屡战屡败,却能不失国土,保家卫国,方为真正英雄。他们在宇文护压制下,一直不能尽力而为,宇文护死了,周国非但不会乱,反倒会上下齐心,实力大增。如果当年宇文护在时,齐国尚不能灭关中周国,如今周国实力更增,齐国又如何能战败周国?兰陵王所说的机会,岂不是自欺欺人?”

兰陵王冷笑道:“周国就算实力增强,亦难抗齐、陈两国联盟,眼下若不出手,难道等周国坐大后束手待毙吗?”

淳于量神色数变,却一直未插一言。

孙思邈瞥了淳于量一眼,缓缓道:“兰陵王可敢和我一赌?”

“赌什么?”兰陵王一怔。

孙思邈一字字道:“我赌陈国绝不会出兵!”

淳于量微怔,脸色苍白,却未否认。

兰陵王见了,几案上的双拳倏然握紧,凝声道:“原来淳于将军早和孙思邈有了约定,既然如此,来衡州找本王商议什么?”

堂中遽冷。

寇祭司不理会三国是否交锋,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兰陵王不但脸藏在面具之下,一双手上也戴了双淡紫的丝绢手套。

兰陵王全身上下,似乎都笼在神秘背后。

寇祭司忍不住想,传说兰陵王极为俊朗,就因为如此,怕在三军中难以服众,这才戴个狰狞如鬼的面具,却不知面具后是什么模样?

淳于量听兰陵王质疑,转望孙思邈道:“不知先生怎么会这么肯定呢?”

他是个聪明人,根本不多作辩解,只此一问,就撇清了自身的关系。

孙思邈突道:“盘中两梨,一大一小,小在远,大在近旁,淳于将军若取,当取哪个?”

寇祭司大为奇怪,不知孙思邈为何突然提出这种浅薄的问题,心中暗想,当然是取近手的大梨了。

孙思邈目光咄咄,只是望着淳于量,淳于量苦涩道:“我不吃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