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第3/4页)

这地方像格温达在伯爵城堡中看到的一样,一副毫无装饰、只求实用的样子。地面是夯实的土,墙是都不能算完工的抹灰篱笆,屋顶实际上就是茅草的另一面。家具也很简单:一张桌子,几只长凳,还有一张简易的木床,上面铺着草垫。后面还有一扇半开的门,里面是个小厨房。拉尔夫的仆人大概就是在这里为他和他打猎的随从们准备吃喝。

拉尔夫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杯葡萄酒。格温达站在他对面,等着他发话。阿兰斜倚在她背后的墙上。“这么说,阿兰找到你了。”拉尔夫说。

“这里没有别人了吗?”格温达不安地说道。

“只有你、我和阿兰。”

格温达的担忧又加剧了一分。“你为什么要见我?”

“当然,是谈谈萨姆的事情。”

“你已经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是个棒小伙儿,你知道……我们的儿子。”

“别这么说。”她看了看阿兰。他一点儿也没显出惊讶,显然他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她非常沮丧。伍尔夫里克肯定是根本不知道的。“别说他是我们的儿子,”她说,“你根本没养育他。是伍尔夫里克把他养大的。”

“我怎么养育他?我连他是我儿子都不知道!但我正在弥补失去的时光。他过得不错,他告诉你了吗?”

“他和别人打斗吗?”

“当然。松鼠还要打斗呢。这是在为战争做训练。你该问他打赢了没有。”

“这不是我想让他过的生活。”

“这是他命中注定要过的生活。”

“你叫我来,就是想炫耀炫耀吗?”

“你干吗不坐下说话呢?”

她很不情愿地在他对面坐下。他往一个杯子里倒满了葡萄酒,推到她面前。她视若无睹。

他说:“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我们有个共同的儿子,我想我们应该更亲密一些。”

“不了,谢谢。”

“你真让人扫兴。”

“你让我有兴致吗?你是我一辈子的灾星。我巴不得从来没见过你。我不想跟你亲密。我想离你越远越好。哪怕你去了耶路撒冷,我都不觉得远。”

拉尔夫的脸气得铁青,格温达后悔言辞太过夸张了。她记起了阿兰的责备,希望自己说话时不是脱口而出,而是能冷静些,不带那些刻薄的俏皮话。但是再没有人能像拉尔夫那样能激起她的怒火了。

“你难道看不出吗?”她努力用通情达理的口吻说道,“你恨我丈夫有多久了?足足有二十五年。他打伤了你的鼻子,你划破了他的脸。你先是不让他继承遗产,后来被迫归还了他们家的土地。你强奸了他曾经爱过的女人。他逃跑了,你用绳子套着他的脖子把他拽了回来。发生了所有这些事情后,即便你我共同生了一个儿子,我们也没法成为朋友了。”

“我不那么认为,”他说,“我想我们不仅可以做朋友,还可以做情人。”

“不!”从阿兰策马领她进入森林起,她打心底担忧的就是这个。

拉尔夫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你干吗不脱了衣服呢?”

她紧张了起来。

阿兰在她背后俯下身子,麻利地抽走了她腰带里的长刀。他显然已预谋了好久,动作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拉尔夫说:“不,阿兰——这没必要。她会心甘情愿的。”

“决不!”她说。

“把刀还给她,阿兰。”

阿兰很不情愿地掉转了刀头,手握着刀刃,把刀柄递还给了格温达。

她一把抓过了刀,一跃而起。“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会拉上你们中的一个一起走的。”她说道。

她举着刀后退了一步,与他们拉开距离,准备搏斗。

阿兰向门口迈了一步,准备打掉她手里的刀。

“别拦着她,”拉尔夫说,“她哪儿也不会去的。”

她不明白拉尔夫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但他绝对大错特错了。她会冲出这间小屋,拼尽全力地逃跑,除非她被撂倒了,否则谁也别想拦住她。

阿兰停在了原地。

格温达走到了门口,背对着门,用手从身后拉开了简易的木闩。

拉尔夫说:“伍尔夫里克还不知道,是吧?”

格温达愣住了。“还不知道什么?”

“他还不知道我是萨姆的父亲。”

格温达的声音低得就像耳语。“是的,他不知道。”

“我想不出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

“那会要了他的命的。”

“我也是这么想。”

“求求你不要告诉他。”她乞求道。

“我不会的……只要你照我说的做。”

她有什么办法呢?她知道拉尔夫对她有性的欲望。她曾经利用这一点,孤注一掷地闯入郡守城堡去见他。多年以前他们在贝尔客栈的遭逢,对她来说是噩梦般的记忆,而在他的印象中却是黄金般的一刻,也许还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升华了。而又是她,使他产生了重温那一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