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第2/4页)

那女人指了指通向里面院子的桥。“到主楼去问问吧。”

格温达顺着她指的路走去。桥上的哨兵没有搭理她。她爬上了主楼的台阶。

巨大的厅里又黑又冷。一条大狗躺在壁炉冰冷的石头上。四周的墙边摆着长凳,屋子的远端有一对大大的扶手椅。格温达注意到椅子没有靠垫,也没有椅套,墙上也没有挂饰。她猜想菲莉帕夫人很少住在这里,因而对装饰也不上心。

萨姆和三个比他更年轻的人坐在窗前。一副铠甲按照从面罩到胫甲的顺序摆放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每个人都在擦着一部分。萨姆正用一块光滑的卵石刮着胸甲,试图除去铁锈。

她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他穿着新衣服,是夏陵伯爵手下那种红黑相拼的制服。颜色与他那黝黑而英俊的外貌很般配。他看上去很轻松,和其他人一起,一边干着活儿,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他的样子很健康,看来吃得不错。这正是格温达所希望的,但她还是感到了一阵有悖常情的失望,他在没有她照料的情况下居然过得这么好。

他一抬眼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继而是高兴,随即又变成了调皮。“小伙子们,”他说,“我在你们中间年龄最大,你们恐怕都以为我能照顾自己了吧,可事情并不是这样。无论我走到哪里,我妈妈都要跟着我,来看看我是不是一切都好。”

他们看着她,大笑起来。萨姆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走了过来。母子俩在通向上层房间的楼梯旁角落里的一张长凳上坐下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萨姆说,“这里的大部分时间,所有的人都在玩游戏。我们打猎、放鹰,举行摔跤和马术比赛,还踢足球。我学了很多东西!整天和一帮少年人待在一起有点儿让人尴尬,不过我受得了。我只不过必须掌握在骑马的同时使用剑和盾的本领。”

她注意到,他说话的方式已经变化了。他不再用农民说话那种慢吞吞的节奏了。他在说“放鹰”和“马术”时还使用了法语。他正在渐渐地融入贵族生活。

“那么,你们都干什么活儿呢?”她问,“不能总是玩呀。”

“是的,有很多活儿。”他指了指正擦铠甲的其他人,“但是比犁地和耙地还是轻松多了。”

他问起了他弟弟,她告诉了他家里的全部情况:戴夫的茜草又再生了,他们挖出了根,戴夫依然和阿玛贝尔纠缠在一起,迄今为止还没人得瘟疫。他们正交谈着,她开始觉得有人在注视他们,她知道这并非幻觉。又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看。

拉尔夫伯爵正站在楼梯顶端一扇敞开的门前。他显然是从自己的屋里走出来的。她不知道他已经看了她多久了。她迎住了他的目光。他紧紧地盯着她,她不明白这有什么意味,她看不懂。过了一会儿,她开始觉得这目光中有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亲密感,于是她扭开了头。

当她再次回头时,他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当她在返家的路上走到一半时,一个骑马的人从后面疾驰而来。他起初骑得很快,继而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她的手伸向了腰间的长刀。

骑马的人是阿兰·弗恩希尔老爷。“伯爵想见你。”他说。

“那他最好是自己来,而不是派你来,”她回答道。

“你一向回答得很巧妙,是不是?你觉得这会让你上面的老爷们高兴吗?”

阿兰说得有道理。这让她很是吃惊,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拉尔夫的亲密扈从,而她从来没听见他说过什么在理的话。如果她当真聪明的话,她就该奉承像阿兰这样的人,而不是取笑他们。“好吧,”她厌倦地说道,“伯爵要见我,难道要让我一路走回城堡去吗?”

“不。他在森林里有间小屋,离这儿不远,他打猎时有时候会在那儿休息一下。他现在就在那里。”他指了指路旁的森林。

格温达对此很不高兴,但作为农奴,她没有权利拒绝她的伯爵的召唤。不管怎么说,如果她拒绝的话,她能肯定阿兰会把她打倒在地,捆绑起来,用马驮到那里去。“好吧。”她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跳上马来,坐到我前面。”

“不了,谢谢。我还是自己走吧。”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地上的灌木非常茂密。格温达跟在马后进了森林,沿着马从荨麻和蕨类中踩出的路走着。他们身后的路很快就又被草木掩盖了。格温达心里惴惴不安地想着,究竟是什么让拉尔夫心血来潮,安排了这次林中会见。她觉得,这对她或她的家庭绝非好事。

他们走了大约四分之一英里,来到了一座茅草屋顶的矮房子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格温达会以为这是护林官的茅舍呢。阿兰把马缰绳拴在一棵小树上,领她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