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第3/4页)
“我们明天就到夏陵的集市上再买一匹。”阿兰·弗恩希尔说。
他们在马厩里,察看“怪兽”的鬃毛。拉尔夫喜欢马厩。他欣赏那里的土味,马匹的力和美,也乐于与那些沉浸在体力活动中的粗鲁汉子为伴。马厩还把他带回他的青年时代,那时的世界似乎只是个简朴的地方。
开始他并没有响应阿兰的提议。阿兰并不知道的是,拉尔夫没有买马的钱。
瘟疫最初曾让他发了财,靠的是继承税:通常由父传子的一代继承的土地,在几个月之内就换两三次手,而每一次他都会有一笔收入——按传统是一匹好马,但往往用现金支付。可是后来土地由于缺乏人手耕种而荒废了。同时,农产品价格又降低了。结果就是拉尔夫的收入无论是现金还是实物都大大减少了。
他心想,事情糟糕透顶,骑士都买不起马了。
这时他想起,内森总管今天该到天奇大厅里交韦格利的季度贡赋了。每年春季,那村子就必须为其领主提供二十四只一岁的小羊。可以把它们赶到夏陵的市场上出售,卖的钱即使不足以买一匹狩猎的马,也可以买一匹坐马了。“好吧,”拉尔夫对阿兰说,“咱们去看看,韦格利的总管是不是到这儿了。”
他们走进了大厅。这是个妇女的活动区,拉尔夫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蒂莉坐在壁炉边,喂着他们三个月的儿子杰里。尽管蒂莉年龄尚小,母子二人都生气勃勃,十分健康。她那轻盈的少女身材奇迹般地变化了:她如今有了一对饱胀的乳房,奶头又大又挺,那婴儿正贪馋地吮着。她的肚皮松垂着,如同老妇人。拉尔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和她同床,说不定永远都不会了。
不远处坐着婴儿随着取名的祖父杰拉德爵士,还有莫德太太。拉尔夫的父母如今年老体衰,但他们每天早晨都要从村里的住所来大厅看孙子。莫德说,小家伙模样像拉尔夫,但他却看不出相似之处。
拉尔夫看到内森也在大厅里,心里很高兴。
驼背总管一下子从板凳上蹦起来。“日安,拉尔夫爵士。”他说。
拉尔夫观察到,内森用一种惭愧的目光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内森?”他问道,“你把我的羊带来了吗?”
“没有,老爷。”
“为什么他妈的没有?”
“我们一只都没有了,老爷。韦格利没有剩下一只羊,只有些老母羊了。”
拉尔夫没有想到。“有人偷走了吗?”
“没有,可是已经给了您一些羊了,是作为遗产贡物在羊主人死时交的,后来,我们找不到一个佃户肯接管牧羊人杰克的土地,许多羊在过冬时死掉了。再后来,今年春天没人管羊羔的事,所以我们就损失了大部分羊羔和一些母羊。”
“可这是不可能的!”拉尔夫气汹汹地说,“要是佃农们都让牲畜死掉,贵族该怎么活呢?”
“我们原以为瘟疫在一月和二月份减轻后会过去的,现如今像是又回来了。”
拉尔夫控制住一次恐惧的战栗。他和大家一样,曾经感谢上帝让他逃过了瘟疫。难道当真又返回了?
内森继续说:“珀金这个星期死了,还有他老婆佩姬、他儿子罗勃和他女婿比利·霍华德。只留下安妮特和需要经营的全部土地,她大概是力所不及了。”
“好吧,那总该有和财产相应的遗产贡赋吧。”
“会有的吧,等我找到肯接手的佃户再说吧。”
议会正在通过新的法令,制止雇工在国内游荡要求更高的工钱。这条法令一经形成,拉尔夫就要强制执行,把他的雇工都弄回来。他如今明白了,即使到了那时,他也难以找到佃户。
内森说:“我估摸您已经听说伯爵死了的事了。”
“没有!”拉尔夫又吃了一惊。
“什么?”杰拉德爵士问,“威廉爵士死了?”
“得了瘟疫。”内森解释说。
蒂莉说:“可怜的威廉叔叔!”
婴儿感到了她的情绪,抽泣起来。
拉尔夫用压倒那乱哄哄的声音说:“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三天以前。”内森答道。
蒂莉把奶头塞进婴儿嘴里,让他闭上了嘴。
“所以威廉的长子是新伯爵了,”拉尔夫沉思着,“他还不足二十岁呢。”
内森摇起头。“罗洛也死于瘟疫了。”
“那就是小儿子——”
“也死了。”
“两个儿子!”拉尔夫心跳加速了。他始终梦想着当夏陵的伯爵。如今瘟疫给了他机遇。何况瘟疫还提高了他的当选概率,因为这一头衔的许多条件相仿的候选人都已经死掉了。
他迎到了他父亲的目光。杰拉德爵士也出现了同样的念头。
蒂莉说:“罗洛和里克都死了——这太可怕了。”她开始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