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第2/3页)

这时从英军第一道防线的中间发出了火光和雷鸣般的轰响。拉尔夫吃惊地看到从新机器所在的地方升起了硝烟。那声响震耳欲聋,当他再向敌群看去时,发现实际伤亡不大。不过,许多弓弩手惊恐得停止了将箭矢重新上弦。

就在这时,威尔士亲王高声下达要他的弓箭手射箭的命令。

两千名弓箭手站起身来。他们知道距离太远,不能用与地面平行的直线射箭,便瞄向空中,靠直觉让箭矢飞出一道浅浅的弧形轨道。所有的长弓同时拉弯,如同田里的麦叶受到一阵夏风的劲吹;随后箭便同时射出,其镝鸣之声如同教堂响钟。箭矢飞行的速度快过最迅疾的飞鸟,先是腾空升起,继而转向,如同冰雹一般落到弓弩手头上。

敌军的队形十分密集,热那亚人的衲袄只有些许的保护作用。他们没有盾牌遮护,是极容易受伤的。数百名弓弩手就此倒地,或死或伤。

但这只是开始。

就在活着的弓弩手正在搭箭上弦之时,英军发射了一排又一排箭矢。一名弓箭手只消眨眼之间就可从地上拣起一支箭,搭上弦,拉开弓,瞄好准,射出去,再拣起下一支箭。有经验的娴熟弓箭手把这一套连续动作做得可以更快。不出一分钟的时间,两万支箭飞向了毫无保护的弓弩手。

这是一场屠杀,其后果是必然的:热那亚人纷纷调头逃跑了。

在他们跑出射箭范围之后,英军停止了发射,欢笑着这场意外的胜利,嘲弄着他们的敌人。那些弓弩手又遭遇了一场灾难。法兰西骑兵此时已经向前运动。逃窜的弓弩手的密集人群当头遭到了成群结队的骑兵逼近的冲锋。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拉尔夫惊讶地看到敌人在自相残杀。骑兵们抽出剑,开始向弓弩手劈杀,弓弩手则向骑兵射去箭矢,再拔刀奋战。法兰西骑兵本来该设法停止这场杀戮的,但就拉尔夫所见,那些身穿最昂贵铠甲,骑着最高大战马的骑士,却冲在战斗的第一线,以空前未有的怒火进攻自己人。

骑兵们把弓弩手赶回了山坡,直到再次落入长弓的射箭范围。威尔士亲王又一次下令要英军的弓箭手放箭。这一次箭阵射向了弓弩手,也射向了骑兵。拉尔夫在七年的阵仗中还没见过这种场面。成百的敌军死伤倒地,而英军连个被擦伤的士兵都没有。

最后,法兰西骑兵撤退了,残余的弓弩手四散奔逃。在英军阵地前的山坡上,留下了许多尸体。威尔士和康沃尔的刀手,从英军阵地跑到战场上,结束了受伤法军的性命,搜集折损的箭矢给弓箭手再用,无疑也劫掠了那些尸体。与此同时,少年运输兵从供应车辆上取来一束束的新箭,送到英军阵地上。

有一段战斗间隙,但并没有持续多久。

法军骑兵重新集结,由新到的成百上千的生力军予以加强。拉尔夫向他们望去,可以看到阿朗松的旗号中又增添了佛兰德斯和诺曼底的旗号。阿朗松宫廷的大旗走在最前面,军号随之吹起,骑兵们开始运动。

拉尔夫拉下他的面部护具,拔出了他的剑。他想起了他的母亲。他知道她每次到教堂去都要为他祈祷,他一时间感到对她的温暖的感念之情。随后他便注视着敌人。

庞大的马匹加上身负重铠的骑兵,起动时很慢。落日的余晖在法军盔甲上反射着,旌旗在晚风中猎猎飘扬。马蹄的敲地声越来越响,冲锋逐渐提速了。骑兵吆喝着鼓励他们的坐骑,也相互激励着斗志,挥舞着他们的剑和矛。他们如同涌向海滩的浪头,随着他们的逼近,似乎队形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拉尔夫口中发干,心跳如擂鼓。

法军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亲王再一次下令放箭。箭矢又一次升上天,如致命的雨一般落下。

冲锋的骑兵全身披甲,只有碰巧的一箭会射进甲片之间的缝隙。但他们的坐骑只有防护面具和锁子颈罩。因此马匹才是弱点。当箭射穿它们的肩胛或腰臀时,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受伤倒地,有的则调头想逃。马匹的痛苦嘶叫响彻云霄。马匹间的冲撞造成了更多的骑兵跌落在地,混在热那亚弓弩手的尸体之中。跟在后边的骑兵由于速度太快,已经勒不住马,便继而人仰马翻。

不过,骑兵总数在数千,仍在继续涌来。

弓手的射程缩短了,他们便把射箭的轨迹调平。当敌军的冲锋到一百码开外时,他们把尖头箭换成了狼牙箭,以便穿透铠甲。这一下他们就可以射杀骑兵了,当然射中马匹同样奏效。

地面上已经被雨水淋湿了,这时冲锋的骑兵又遭遇英军事先挖好的陷坑。马匹的运动使它们难有几匹能够进入一英尺的坑里而不被绊倒的,随着许多马匹倒下,许多骑兵就被摔到地面,落在其他骑兵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