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5页)

“那当然。”

“那么这就是我们必须做的事情了。”他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我的弟弟。凯瑞丝,跟我一起去。我们要让他看看桥边排的队。不,等一等,凯瑞丝,去把你那个聪明的建筑匠小伙子梅尔辛找来。我们也许需要他的专业知识。”

“他这会儿肯定正干活儿呢。”

彼得拉妮拉说:“你就跟他师傅说,会长要见这小伙子。”彼得拉妮拉对她弟弟当上了教区公会会长非常骄傲,她不放过任何提及此事的机会。

不过她说得对。这样一说,埃尔弗里克肯定会放梅尔辛走的。“好,我去找他。”凯瑞丝说道。

她披上了件带兜头帽的斗篷就出去了。雨还在下,但不像昨天那么大了。埃尔弗里克像镇上大多数有头脸的居民一样,住在从小桥一直延伸到修道院大门的主街上。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小车和人流,踩着坑坑洼洼的路面和雨水汇成的泥汤,涌向集市。

像往常一样,她渴望见到梅尔辛。自十年前的万圣节那一天,他拿着自己做的弓出现在射箭练习场上后,她就一直喜欢他。他聪明又风趣。像她自己一样,他也知道这个世界远比大多数王桥居民所能想象的要大要迷人。但是六个月前,他们发现了还有比仅仅做朋友更有意思的事情。

在梅尔辛之前,凯瑞丝同其他男孩儿接过吻,不过不经常,何况她从未当真有什么感觉。和梅尔辛接吻则大为不同,既兴奋又刺激。他有一种顽皮的天性,使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带有些小小的恶作剧味道。她也喜欢梅尔辛触碰她身体的感觉。她还希望更进一步——但她克制着自己不想那么多。“更进一步”意味着结婚,而妻子必须服从自己的丈夫,因为丈夫是一家之主——凯瑞丝讨厌这种说法。幸运的是,她还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梅尔辛必须等到学徒期满才能结婚,那还是半年之后的事情呢。

凯瑞丝来到埃尔弗里克家,走进屋里。她的姐姐艾丽丝和继女格丽塞尔达一起坐在前屋的桌旁,正吃着涂有蜂蜜的面包。艾丽丝自从嫁给埃尔弗里克,三年以来变化了许多。她性情一向严苛,像彼得拉妮拉一样,在她丈夫的影响下,她又变得更加多疑、更加易怒,也更加吝啬。

但她今天兴致却很高。“坐下,妹妹,”她说,“面包是今天早上新烤出来的。”

“我不能坐,我是来找梅尔辛的。”

艾丽丝面露不悦。“这么早?”

“爸爸要见他。”凯瑞丝穿过厨房来到后门,望了望后院。雨打在建筑匠的杂物堆上,一派沉闷的景象。埃尔弗里克手下的一名工匠正把湿淋淋的石料装上手推车。这里没有梅尔辛的影子。凯瑞丝又回到了屋里。

艾丽丝说:“他大概在教堂里。他在做一扇门。”

凯瑞丝想起梅尔辛提到过这件事。教堂北廊的门腐朽了。梅尔辛正在做一扇替换的门。

格丽塞尔达补了一句:“他在刻童女呢。”她坏笑了一下,又把一块涂蜜面包塞进了嘴里。

这事情凯瑞丝也知道。旧的门上刻着耶稣在橄榄山上讲的聪明的童女和愚拙的童女的故事,梅尔辛得照着重刻一遍。但格丽塞尔达的坏笑有些令人不快的意味,凯瑞丝心想,好像她在嘲笑凯瑞丝本人就是个童女。

“我去教堂看看。”凯瑞丝说道。她草草地挥了下手就离开了。

她汇入了主街上的人流,缓缓地走进了教堂的院子。当她穿行于货摊之间时,她感到集市上笼罩着一股悲凉的气氛。这会是她的幻觉吗?仅仅是因为博纳文图拉说过那样的话吗?她觉得不是。她记得在她小时候,王桥羊毛集市要热闹得多,也拥挤得多。那时候,修道院院子里根本摆不下来参加集市的摊位,周围的街道上全都挤满了没领执照的摊位——通常都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此外还会有许多托着托盘叫卖的小贩、玩杂耍变戏法的人、算命的、卖唱艺人,还有招呼有罪的人忏悔的游方修士。而现在就连修道院院子里都还能再摆下些摊位。“博纳文图拉说得对,”她自言自语道,“集市的确在萎缩。”一个摊主奇怪地瞪了她一眼,她意识到自己把正在想的事情大声说出了口。这是个坏习惯:人们经常认为她是在和鬼魂说话。她一再叮嘱自己不要这样做,但总记不住,特别是当她忧心忡忡的时候。

她绕过大教堂,来到北侧。

梅尔辛正在门廊里干活儿。门廊是个宽敞的地方,人们常在这里开会。他把门笔直地立在一个结实的木头框架中固定住,然后在上面雕刻。在新作品的背后,腐朽破碎的旧门仍然在拱内。梅尔辛背对她而立,这样光便能越过他的脊背照在他面前的木头上。他没看见她,雨声又淹没了她的脚步声,于是她得以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端详了他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