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15页)

“靠这种没收益的产业,巴塞洛缪怎么能维持生计呢?”威廉愠怒地说。

亚瑟竟然还有话回答。“他还有采石场呢。过去,那儿有一大笔进账。”

“如今采石场落入那该死的修士手里了。”威廉气得发抖。正在他需要出一番风头的节骨眼上,他却听说他一文不名。这局面对他太危险了。国王刚刚恩准他监管一片采邑,这可是对他的一种检验。如果他带着一支不大的队伍回转宫廷,那可太丢人,甚至是不忠。

何况,亚瑟所描绘的图景不可能完全真实。威廉心中肯定,人们在欺骗他——他们说不定在背后还嘲笑他呢。想到这里,他气急败坏。他不打算容忍这个,他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在他接受失败的事实之前,要先流点血。

“对什么事你都有借口,”他对亚瑟说,“事实是,在我父亲生病期间,你听任这块采邑荒废了,而你本该加倍努力才是。”

“可是,老爷——”

威廉提高了嗓门儿。“给我闭嘴,不然我就用鞭子抽你。”

亚瑟面色苍白,不做声了。

威廉说:“我们明天就出发,对整个采邑巡视一番。我们要到我属下的每个村庄去视察,让他们都清醒清醒。你可能不懂怎么对付那些苦苦哀求的撒谎农民,我懂。我们很快就会弄清,我的采邑到底有多穷。如果是你在对我撒谎,我向上帝起誓,我就先拿你开刀,把你们一个个都绞死。”

除了亚瑟之外,他还带着他的侍从瓦尔特,以及其他四名一年来在他身边作战的骑士:丑鬼格瓦斯、斧头休、雷恩的吉尔伯特和骰子麦尔斯。他们都是大汉子,喜欢耍蛮动粗,脾气火暴,随时都会斗殴打架的。他们骑上最好的马匹,全副武装,以便吓唬农民。威廉的信条是,一个人要是不能让别人怕他,他就无可奈何了。

那是夏末一个炎热的日子,田里立着大捆大捆的小麦。眼前一片丰收年的财富,而他竟然没钱,这使威廉益发气愤。一定有人在掠夺他。他们定是吓得豁出去了。他们家在巴塞洛缪倒霉的时候得到了这块采邑,而如今他分文没有,巴塞洛缪的儿子却有了不少钱!人们在偷他,还笑他对被盗毫不怀疑——这念头咬啮着他如同胃痛,他骑在马上,越走越生气。

他事先定好从北溪开始,那是个远离城堡的偏僻小村子。居民里有农奴,也有自由民。农奴是威廉的财产,不经他允许,什么也不能做。他们在一年的某些时间里欠了他许多天的工,再加上他们收获的一定份额。自由民只给他交租,货币地租或实物地租。其中有五人欠租。威廉有一种想法,他们以为因为远离城堡就可逃租。从这里开始震动震动这帮贱民应该是挑对了地方。

他们骑着马走了很长时间,快到那小村时,太阳已经高挂在头顶了。村里有二三十户人家,周围是三块庄稼地,上面却是收割过的短茬。在一块地头上有三株粗大的橡树相邻,不远处就是农舍。威廉带人越走越近,看到多数村民都坐在树荫下吃午饭。他催马小跑过这最后几百码路程,别人紧随着他。他们在村民跟前勒住马,周围扬起一团尘土。

村民们连滚带爬地起身,连忙吞下他们的面包,眯起眼睛躲避着尘土,这时威廉狐疑的目光看到了奇特的一幕场景:一个蓄着黑胡须的中年男人,对一个抱着胖胖的红脸蛋婴儿的胖胖的红脸蛋女孩子悄声而急切地说了句什么。一个小伙子凑过去,就被那男人立即给嘘开了。随后那女孩子朝农舍走去,显然是要躲藏起来,跟着就消失在尘土中了。威廉觉得好奇。整个情况有点鬼鬼祟祟,他想,要是母亲在场解释一下就好了。

他决定暂时先不去管这件事。他向亚瑟发话,声音大得让他们都能听见。“这儿有我的五名佃户欠租,对吗?”

“是的,老爷。”

“欠得最多的是谁?”

“阿瑟尔斯坦有两年没有交租了,但他非常倒霉,他的猪——”

威廉打断他的话,面对众人说:“你们当中谁是阿瑟尔斯坦?”

一个大约四十五岁的高个、拱肩的男人向前迈了一步。他头发稀疏,两眼水汪汪。

威廉说:“你为什么不给我交租?”

“老爷,那是一小块租地,如今我的儿子都到镇上干活儿去了,我没人手帮忙,后来就闹了猪瘟——”

“等一等,”威廉说,“你的儿子们到哪儿去了?”

“到王桥去了,老爷,去修那儿新的大教堂,因为他们要娶媳妇,年轻人理当如此嘛,我的地养活不了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