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胜利(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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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1月在维尔纽斯,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政府派军队驱散抗议者,无数的苏联民众看到电视后,谴责军队的暴力行为,戈尔巴乔夫随即命令停止军事行动。戈尔巴乔夫还对他的助手说,克留奇科夫和亚佐夫真是一无是处。军队高层被激怒了。像亚佐夫的副国防部长、空军元帅叶夫根尼·沙波什尼科夫这样的自由派人士,对于用军队来对付平民的做法震惊不已。若干年后,他写道:“在维尔纽斯事件中,当大家从电视上看到我们的士兵用机关枪托殴打平民时,我明白我们要做出最后决断了。”许多军官同情自由派,比如空降兵司令格拉乔夫中将,就对政治领袖的口是心非惊讶不已。格拉乔夫在8月20日夜向沙波什尼科夫谈到了攻占白宫的计划:“让他们向我暗示,由我做那个下达进攻命令的人吧,我会把他们都打发走。”[9]

军队的指挥官感到在对付平民这件事上,他们被利用了。1989年4月在第比利斯以及1991年1月在维尔纽斯,政府都要求军队镇压独立示威活动,但是,当情况变得糟糕、出现伤亡时,政府却拒绝承担任何责任。这两次政府都责备了军方。现在,同样的事情可能将在莫斯科上演。此外,莫斯科的情况对于军方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在波罗的海和高加索地区,大批俄罗斯和斯拉夫精锐部队被征调,用于镇压非俄罗斯族的抗议者。在莫斯科,这些部队面对的是俄罗斯人。在这种情况下,军队还会遵守命令吗?叶利钦的支持者不仅和军队往来密切,还一味地向他们灌输民主和爱国主义。他们对年轻的士兵说,不要向自己的同胞开枪。

苏联和俄罗斯的对抗已经摆上了桌面。空降兵接到亚历山大·列别德的命令,于8月19日第一个到达了白宫,他们以苏联人自居。一位白宫守卫者反击说:“到底什么是苏联?”由美国出资成立的自由欧洲电台的记者伊恩·艾略特后来讲述了他在莫斯科街头看到的一幕场景。一位醉汉“解开衬衣,把袒露的胸脯对准卡拉什尼柯夫步枪的枪口,一位紧张的少年正紧握着这把枪……醉汉喊道:‘你不会向我们开枪的,不是吗?毕竟,我们是俄罗斯人,而你们也是。’"8月20日夜,查非待在白宫周围的封锁线内,她后来回忆说,那些说自己“支持俄罗斯”的人都会被视为“自己人”,而被允许通过。就在当天夜里,仍然犹豫不决、难以取舍的亚佐夫让叶利钦的信使把他的话捎给俄罗斯总统:“我是俄罗斯人,我绝不会让我的军队沾满自己人民的鲜血。”[10]

可是,很快就将血溅莫斯科。午夜时分第一枪打响了。在莫斯科发行、专为外国社区和移民出版的周报《卫报》编辑迈克尔·赫特泽站在白宫前的广场上,他注意到了当时的时间:8月21日凌晨12点整。消息立刻在白宫守卫者之间传开——坦克从莫斯科河岸登陆,正要包围议会大楼,发动进攻。赫特泽几天后在报纸上写道:“凌晨12点10分,附近的山坡外的环城公路上传来越来越密的枪炮声。这次枪声急促而有规律,绝对不会搞错,这是自动化武器的声音。一位妇女叫喊道:‘他们来了。’‘这帮混蛋来了。’随后,又是一声枪炮声和几声恐怖的爆炸声。”[11]

8月18日夜,在福罗斯别墅会见戈尔巴乔夫的瓦连尼科夫将军先在乌克兰做了短暂停留后,现已返回莫斯科,他准备对付叶利钦。他派运兵车开往白宫,同时忙于指挥突击队队员降落在俄罗斯议会大楼的屋顶上。最先开火的是塔曼近卫师的士兵,他们接到瓦连尼科夫将军的命令,越过白宫,占领苏联外交部附近的地点,以备发动攻击。当装甲运兵车穿过加里宁大街下的地下通道时,忽然遭到了白宫守卫者的伏击,因为他们以为进攻已经开始了。地下通道的出口被无轨电车封堵了。虽然领头的运兵车强行通过了路障,但是其他车辆被挡在了狭窄的通道内。

白宫的守卫者中,有部分人是阿富汗战场回来的老兵,他们清楚怎样做才能使装甲车无法开动。他们把布条塞向狭小的观察口,这样就挡住了装甲车驾驶员的视线。年轻的新兵觉得动弹不得,就转动炮塔,驱散袭击者。很快莫洛托夫的鸡尾酒砸向了士兵,车辆燃烧了。士兵们从已经着火的运兵车上跳下来,对天鸣枪。子弹打到了装甲板和通道的墙上,还有些子弹飞到了人群里。有位士兵企图用手扑灭被烧着的军服,结果弄伤了双手,其他人则侥幸逃脱,安然无恙。三具尸体被摆放在人行道上:一个是阿富汗老兵,他的头被运兵车碾压了,另两位白宫守卫者是被子弹击毙的。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