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的基辅演讲(第5/10页)

到20世纪80年代时,克拉夫丘克作为一位前波兰臣民,已经从平民跃为乌克兰共产党宣传机构的领导人。他既不是来自乌克兰东部工业重镇顿巴斯地区,也不是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集团成员,所以说,这或许是他在勃列日涅夫统治下的苏联所能企及的最高职位了。

然而,戈尔巴乔夫的“公开性”改革到来了,第一次半自由的选举,使得共产党迫切需要找到可以同群众沟通又能与反对派斡旋的人。克拉夫丘克在这方面具有非同凡响的才能,他成为继谢尔比茨基之后,掌管意识形态的中央委员会书记。而谢尔比茨基,因为从不相信那些利沃尼亚(中世纪后期的波罗的海东岸地区,即现在的爱沙尼亚以及拉脱维亚的大部分领土的旧称。)的宣传天才,所以在1989年秋被迫退休。

1990年夏,因为原乌克兰共产党领导人弗拉基米尔·伊瓦什科被戈尔巴乔夫调往莫斯科担任党内第二号人物,企图以此修复俄罗斯和乌克兰与中央摇摇欲坠的关系,所以,克拉夫丘克取代伊瓦什科,成为乌克兰议会议长。克拉夫丘克发现在他所掌管的立法机构内,三分之一的代表支持乌克兰独立,另外三分之二的代表倾向于加强乌克兰在苏联的自治权。

在布什的简报中,这样介绍克拉夫丘克的个人情况:“作为乌克兰最高苏维埃的主席,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平衡立法机构中大多数共产党员与亲独立派代表之间的不同诉求。”事实上,他游刃有余地驾驭着两大派系,那年夏天,在议会中通过了具有政治和经济实质内容的、赋予乌克兰主权的宣言,在这项政策中,他找到了两派的共同点。报道老布什访问基辅的《华盛顿邮报》记者大卫·雷姆尼克这样提到克拉夫丘克——他发现了机遇,建立一个充满活力的乌克兰的机遇,他不会让机遇溜走。[13]

虽然,这次访问令他有些意外,但是,克拉夫丘克还是很乐意在基辅欢迎尊贵的美国客人。正如他事后所回忆的,莫斯科方面很晚才允许他单独准备这次会晤,直到会面前最后一刻,他才被人从度假中召回,迎接美国总统。他从克里米亚直接飞往鲍里斯波尔机场,连进城准备的时间也没有,媒体注意到了他被晒黑的皮肤。

克拉夫丘克发表了《乌克兰土地》的演说,欢迎老布什夫妇。演说中,他提到了乌克兰而不是苏联,但是,他避免任何把乌克兰称为国家和共和国的说法。就像美国总统顾问担心在“乌克兰”前使用冠词一样,克拉夫丘克也有他自己的语言难题需要解决。

在这一年中,乌克兰已经成为拥有官方主权的实体,但还不是独立的国家。这有什么区别呢?除了戈尔巴乔夫,好像没人知道答案。克拉夫丘克尽可能地在两者间找到了平衡。“美国人民很清楚什么是真正的主权,《独立宣言》第一个向全世界宣传了自由、平等和博爱。”他对美国客人说道。

老布什并不打算赞成克拉夫丘克把主权等同于独立的观点(几小时后,他将解释自由和独立的区别)。作为对欢迎演说的回应,布什先从一些不具争议的事件谈起。他强调乌克兰是几十万美国人的先祖居住之地,在此,他使用了亲苏联的“故土”一词。他引用了乌克兰诗人塔拉斯·舍普琴科的话语,祝贺曾被莫斯科当局禁止回国的西方基督教教会领袖回到乌克兰,祝贺其他宗教团体的精神复兴。有关华盛顿方面与共和国关系的问题,他表现出同叶利钦谈话时一样小心谨慎的态度。布什说道:“我们希望和戈尔巴乔夫政府尽可能维持最强有力的官方关系,但是,我也很重视和乌克兰及其他共和国以至苏联全体人民建立更广泛的联系。”看上去,布什试图使他在乌克兰土地上发表的第一篇演说中不使用曾经在“乌克兰”一词前用过的定冠词。[14]

老布什的车队从机场一路行进到基辅市中心。“许多人聚集在广场前,挥舞着象征乌克兰独立运动的黄蓝色条纹旗帜。”马特洛克在回忆录中写道。媒体先期报道称:“车队两旁站满了成千上万的乌克兰人,许多人在挥手,人们看上去对布什都很友好。几位女士手捧当地的花束,有些人高举起孩子,还有一位男子带来一只大面包和一袋盐,用这种传统的方式表示欢迎。”

这与老布什在莫斯科受到的来自公众低调的欢迎迥然不同,因为在莫斯科他是越来越不受欢迎的戈尔巴乔夫总统的客人。基辅不仅欢迎的热情程度与莫斯科不同,城市面貌也与之不同。戈尔巴乔夫的助手切尔尼亚耶夫7月初曾陪同他的领导在基辅会见了德国总理赫尔穆特·科尔。他在日记中这样写及基辅之行给他留下的良好印象:“我们好像置身于某个西欧的大城市,确切地说,是一座德国城市:城市充满了19世纪的风格,和莫斯科相比,道路和植被都很整洁,维护得很好,让人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