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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厌恶这种愚蠢的暴力。”希姆莱说,“你呢,三级中队长?”

普莱斯顿的嘴里一片干涩,胃里开始痉挛了:“是的,领袖阁下,太可怕了。”

“这些蠢货要是听话就好了。这种事太恶心了,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对待犯了叛国罪的人呢?帝国和元首所要求的,是绝对的、无条件的忠诚;达不到这个要求,那就后果自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普莱斯顿明白——简直是一清二楚。党卫军的领袖转身上楼的时候,他蹒跚着跟在后面,嘴里咬了一块手绢,以防呕吐出来。

漆黑的牢房里,炮兵少将卡尔・施泰因纳艰难地爬到了角落里蹲下,两臂交叠着,似乎这样就能防止精神彻底崩溃。“一个字都不会说,”他肿起来的嘴里勉强说着,“一个字我都不会说的——我发誓。”

十月九日星期六,凌晨两点二十分整,夜间战斗机第七联队皮特・戈李克上尉自荷兰沿岸的格兰德杰姆起飞,完成了个人第三十八次歼灭敌机的任务。他的容克88式飞机在云层里穿梭。这种笨重的黑色双引擎飞机装备了古怪的雷达天线,在欧洲大陆上空对遭遇的英国空军的轰炸机群是相当致命的。

那天,戈李克的运气本来并不好。他的一根油管堵了,中队其他人都已经对一大群越过荷兰前来空袭汉诺威正准备返航的英国轰炸机开刀了,他仍然在地面上停留了三十分钟之久。

他进入作战区域的时候,大多数战友都已经返航了。他在这一带继续巡航了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戈李克二十三岁。这是个英俊又孤僻的小伙子。他的深色眸子总是显得不耐烦,就好像是嫌日子过得太慢似的。他的嘴里正轻轻地哼着《田园》交响曲的第一乐章。

在他身后,雷达兵豪普特蜷缩在李希滕施泰因雷达装置[52]后面兴奋地嚷道:“发现一个!”

与此同时,地面指挥引导军官汉斯・伯格少校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戈李克的耳机里嘶嘶啦啦地响起了:“漫步者四号,黑骑士呼叫。通报给你敌机位置,听见请回答。”

“请讲。”戈李克回答。

“方位087,距离10千米。”

几秒钟之后,这架容克式战斗机便蹿出了云层。这时,观测手波姆勒碰了碰戈李克的胳膊。戈李克立刻发现了他的猎物——皎洁的月光下,一架兰开斯特轰炸机正吃力地返航,左舷的发动机拖出了一缕淡淡的青烟。

“黑骑士,漫步者四号呼叫,”戈李克说道,“看到目标。不需要增援。”

他又钻回云层,下降到五百英尺的高度,隔着几千米从左侧缀着那架半死不活的轰炸机。这架轰炸机漂在他们的头上,长长曳出的烟云像是灰色的幽灵。它死定了。

一九四三年下半年,德国的许多夜间战斗机都装备上了一种叫做“爵士乐”的秘密武器。这是一种安装在机身上的二十毫米双联机炮,可以倾斜上仰十到二十度进行射击。这种武器使得夜间战斗机可以从目标下方进行攻击,这种情况下的轰炸机变成了瞎子,成了一个巨大的靶子。由于不用曳光弹,许多轰炸机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它们。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须臾之间,戈李克就击中了目标。他掉头回到左边,兰开斯特轰炸机一头朝着三千英尺下的大海栽了下去。一个人跳伞了,又一个人跳伞了,片刻之后,轰炸机炸成了橙色的大火球。机身掉进了大海当中,而其中一个降落伞溅上了火,很快烧成了一团灰烬。

“我的老天爷啊!”波姆勒惊惧地说。

“什么老天爷?”戈李克粗鲁地说,“把跳伞那个家伙的坐标给基地发过去,这样就能找到他了。我们回去。”

戈李克和两名机组乘员来到基地的情报室报到时,屋子里只有高级参谋阿德勒少校在。他五十岁,精力充沛;风霜蚀刻得并不深的脸上受过严重的烧伤。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在冯・里希特霍芬[53]的飞行联队效命,赢得了一枚蓝马克斯勋章[54]。

“啊,皮特,你来了。”他说,“迟了总比来不了好。你击落的敌机已经被附近一艘鱼雷艇在无线电上确认了。”

“弃机的那个人呢?”戈李克问道,“找到他了吗?”

“还没有。还在找。正在那个区域进行海空搜救。”

他把一个檀香木的盒子推过桌子。盒子里是铅笔一样细长的荷兰方头雪茄。戈李克抽出一支来。

阿德勒说道:“你很关心啊。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本主义者呐。”

“我不是。”戈李克擦着火柴,直截了当道,“不过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但愿那些海空搜救队的混蛋真正在办事。”

他转身过来。阿德勒说:“普拉格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