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蒙古史诗(第2/7页)

大胜。

塔塔儿人衰弱了,铁木真得到了金国“札兀惕忽里”的官职。这个官不高,意指不详,大约是强有力的长官之类。王罕的好处更大,几乎是金国官方所承认的草原最高首领,王罕至此有了“王汗”的味道。

战争,在现代而言是一种罪恶,是人类白痴暴戾到一定程度时表现出来的某种病态的外延,而在当时只是一种劳动形式。

铁木真率领部族人积极地劳动着,吞了塔塔儿的一部分,让自己迅速壮大,消化了五年之后,札木合来了,新的机遇出现。

札木合集结了翁吉拉、塔塔儿等十一部,兴师西袭乞颜部,铁木真迎战于海剌儿阿带亦儿浑。这一次不再退却了,乞颜部独力击败了十一部联军。战后翁吉拉部,也就是铁木真老丈人的部落趁机投奔过来,札木合的实力、声望进一步降低。

札木合清楚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小了,时间成了他最大的敌人,再不能让铁木真继续壮大。他以最快的速度在草原上奔驰,联络到了几乎所有铁木真的仇敌,在一年之后,集结于阔亦田。战报传来,铁木真沉默了,决战的时候到了,可他无法应对这一局面。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仍然像从前一样,去向王罕求助。

阔亦田之战爆发,铁木真在此战中遭遇到极大的凶险。在对阵中,他选择了死敌泰赤乌人,就是他们的首领当初取代了他父亲也速该的汗位,逼迫铁木真一家孤儿寡母在荒原上生存,之后更不停追杀,差点儿让铁木真戴枷受刑而死。

此仇不共戴天!

决战的凶险无法形容,铁木真击败了仇人,在绝对优势下追击,居然被一箭射中了咽喉,摔下了马背。

这一箭让他死去活来,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他醒来时,得到了礼物。泰赤乌人的首领死了,部落投降了。射他一箭的那人名叫只儿豁阿歹,后来这个人为铁木真征战亚、欧两洲,兵锋所向,无论是党项人、女真人、西辽人,都无可抵挡,更深入至俄罗斯的斡罗思、迦勒迦河畔,大破斡罗思、钦察联军。

这人被赐名为哲别。

哲别,蒙古语中枪矛、箭矢的意思。他是铁木真的神箭,一生征战从未有败绩。另一方面,王罕击败了札木合,札木合投降。

草原上的局势明朗了,铁木真与王罕之间复杂了。两强相邻,要铁木真如何自处?像从前那样甘愿当一个义子,还是展翅高飞,把克烈部当作垫脚石?

他没有纠结很久,一年之后,克烈部让他清醒了。

王罕率军突袭铁木真于金、蒙交界处的驻地,铁木真仓促应战,只来得及孤身逃走,事后清点,只有十九名骑兵跟在他身后。

脸撕破了,剩下的只有刀锋相向这一条路。可铁木真不这样,他派人去道歉,去询问王罕:“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儿媳安睡,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请命人责备。现在他非常害怕,不敢来见你,要等到道歉得到你的原谅后,他才会孤身到来。”

王罕被感动了,他觉得铁木真还是从前的那个儿子,被他的恩德收服,被他的强大震慑,克烈部已经成为了漠北草原最强的霸主。

克烈部开始狂欢庆祝,临近暮年的王罕本人更是利用好生命里的每一天尽情享乐。据说他的大帐灯火彻夜不熄,歌舞永不间断,是漠北前所未见的奢华。

克烈部在糜醉中腐烂。铁木真抓到了王罕的亲信,由这人带路,轻骑突破层层营帐,在一个黑夜与黎明交会的时段突然进攻,局势发展和之前王罕突袭铁木真一模一样。

王罕一样逃了出去,身边只有十几骑。绝境中他的头脑恢复清醒,知道唯一的希望是西北方向的乃蛮部落。乃蛮部的太阳汗实力无比强大,每一代都号称一生征战,从未让敌人见过战马的臀尾和自己的后背,永远进攻,永远获胜。

目标是正确的,实施过程是悲剧的。

强大尊贵的王罕出现在乃蛮边界上时,由于过于狼狈,被乃蛮巡逻兵怀疑,不管他怎样表白证明,还是被巡逻兵一刀砍倒。

王罕就这样灭亡。

铁木真终于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乃蛮部是他称霸漠北的最后一道障碍,而这个障碍太巨大了。一言以蔽之,如果之前草原上有霸主的话,那就是它。

乃蛮部名传各国,辽史称“粘八葛”,金史称“粘拔恩”。它初居谦河区域(今叶尼塞河上游),后逐步南迁于阿尔泰山一带。当铁木真兴起时,它东邻克烈部,西至也儿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北抵吉利吉思,南接畏兀儿,地域达到了历史峰值。

乃蛮的特殊不只是大,而是它的文化。

很难想象,同样是漠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为什么克烈、蒙古诸部一直在打打杀杀,说得刻薄些,除了有语言能沟通、会游牧能生产之外,与原始人没有多少区别。而乃蛮部却建立起了国家机构,有严格的军事部门、财政部门,处在部落、国家之间的分界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