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朝内禅(第3/5页)

这人可以轻松且亲密地与吴老太后见面聊天。

赵皇亲找到了韩国戚,双方的接触很成功,韩国戚同意加入到政变的队伍里。吴太皇太后这边由他负责。赵皇亲转而去鼓动下一个目标。

禁军。

自古宫廷政变必须把禁军军权抓在手里,没有这一手,搞什么都是胡闹。这时南宋宫廷禁军的殿帅名叫郭杲,他本来不想掺和进来,奈何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赵彦逾在临行前抽出时间去找他,两人翻了一下账本,郭杲就点头了。

禁军加入。

之后他们度日如年地等着原重华宫现慈福宫的消息。韩侂胄能不能鼓动得了这位久历险事见识超凡的老太太,将最终决定整件事的成败。

这时没人对韩国戚有信心。他要官职没官职,要资历没资历,眼放着那么硬的后台,这么多年下来居然只混成了一个高级服务员,这让那些精英如赵汝愚之流拿哪只眼睛看他呢?

几天之后,事情却办成了。

万事俱备,东风劲吹,至此政变基本已经可以宣布成功。赵汝愚们开始准备诏书,看管玉玺,制订政变的细节步骤。

他们没去留意韩国戚,更没在意韩国戚说服吴老太太的具体过程,要不然他们会深深地打量一下韩侂胄,然后才去造反。

韩侂胄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鼓动了两个宫里的熟人,让他们具体执行了说服行动。他自己远远地躲在宫廷外面,这样成功了自然有他的好处,失败了……他没有亲自参与,以他的后台,谁能把他怎么着?

南宋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七月二十四日。

这一天在皇家大丧礼仪中名为“禫祭”,是除去丧服的日子。南宋所有的上层人物都要去大行皇帝,也就是到宋孝宗赵昚的棺椁前,与他进行最后的道别。

赵昚,他终于走完了人生路程,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关于他的一生,如果尽量精简地总结一下的话,我勉强归纳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父亲赵构,做了一生的坏事,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东西;而他,尽了一生的努力去做好事,想得到的,却没有一样得到……

他是如此自尊,却没料到,连他死后也无法得到平安与荣耀。这一天,就在他的棺椁前,他的儿子就被一场宫廷政变所推翻。

不知道到了这一步,他是否还会在乎所谓的面子,然后从棺材里爬出来,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

当天的过场走得很匆忙,程序由枢密使赵汝愚主持。他站在孝宗的棺前,向坐在帘后的吴太皇太后陈述过往各种事情,请吴氏定夺。

如皇帝因病,至今不能执丧,更无法上朝,他亲笔批示了准许册立皇太子,还有那八个字。太皇太后,现今要怎么办?

吴氏回答:“皇帝既有成命,相公自当奉行。”

这样滴水不漏的几句问答之间,就越过了赵惇,使南宋的皇权顺利转让到了赵扩的手里。至此,南朝开国四代间,已经内禅了三次。

程序走完,新皇帝上位,却不料突然间卡壳了。

赵扩说什么都不同意,他绕着柱子躲避,一心想着逃跑,多少内侍阻拦都不管用。关键时刻,一个人影冲了上去,在最醒目的地点,留下了永恒的影子。

韩侂胄。

韩国戚抢在所有人之前抓住了新皇帝的胳膊,和他一起在柱子边乱转。这是最出彩的时刻、最具历史性的时刻,政变……呸,是内禅已经成功了,他再也不必躲藏起来,当然要及时露脸,显示自己的存在。

这两个人亲密地纠缠在一起,像是韩侂胄在拉着新皇帝,更像无助的新皇帝扯住了韩侂胄,从而得到了依靠。两者从这一刻起,有了长久的信赖和友谊。

混乱在吴太皇太后的一声断喝下结束。

她命人取过一件龙袍,喝道:“我来给他穿上!”

赵扩仍然不停地躲藏,喊着:“告大妈妈,臣做不得,做不得!”

太皇太后大声喝令他站定,取过龙袍,亲手为他穿上。她看着这位新皇帝,突然间流下了眼泪。

也算是百感交集吧。吴氏堪称南宋史的见证者,她亲历了赵构、赵昚、赵惇、赵扩这四位皇帝的上位,以及前三者的落幕,一生至此,难免感慨。

内禅结束,即日起赵扩上位。

皇宫的深处,大内寝宫里,赵惇对这些一无所知,最初通知他的人是他的亲信—阉货杨舜卿,第二个是国戚韩侂胄,赵惇直愣愣地看,硬生生地问,最后转过身向里躺去,谁也不再搭理。

这是他生命中最后六年里的主色调。

他先是牢牢地守住了自己的寝宫,无论谁说什么,他都绝不搬出去。按理,他是太上皇,要给新皇帝腾地方。而宫外面也给他选好了新家,先是在原秘书省,后是他老婆李凤娘的外第,名叫“泰安宫”,可他就是不去,于是只好让新皇帝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