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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怕缇萦办不了。”

“所以要靠你。出警入跸,千乘万骑;一个弱女子的鸣冤,皇帝是听不到的。”

“正是这话。”

“只有一个办法,要让车驾停下来,这时候缇萦才有机会上书。你的任务,就是如何让车驾停下来。这好像很难,是不是?其实不难,只看你肯不肯牺牲?”

“当然!”朱文挺一挺胸,毫不迟疑地说:“但能救得家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就行了!”邵哲欣慰而钦佩地说,“我知道你是个血性男儿,为报师恩,一定不避艰险;否则,我也不必划此一策。”

邵哲的计策,是声东击西;当皇帝巡幸的时候,朱文要在跸路所经之处,预先埋伏,等车驾将近,故意犯跸——这是把千万骑的卤薄,拦头一挡;那时皇帝的乘舆,一定会停下来;于是缇萦鸣冤上书,立时可达天听。

细心倾听的朱文,把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住了;从头细想一遍,彻底掌握了要领,他认为有两点是必须注意的,第一,藏匿的地点,一定要严密,否则天子将出,预先清道,必被驱逐;其次,犯跸的时机,要掌握得恰到好处,乘舆倘不是正好在缇萦附近停下,恐怕喊破了嗓子,皇帝也听不见。

“不错!”邵哲听他陈述了意见,这样答道:“藏匿的地方,最好在御沟涵洞之中。至于天子驾出,虽有‘大驾’、‘法驾’、‘小驾’之分,不过那只是后面属车有多寡而已,前面的卤薄是一样的,所以时机可以计算得出来。我已经算过,要你跟缇萦错开来,相距五十步,等卤薄行过三分之二,跳出来犯跸惊驾;那时乘舆停下来的地方,就差不多是在缇萦附近。”

“领教,领教!”朱文欣然答道:“我必照邵公的指示,细心安排。”

邵哲点点头,忽又庄容说道:“犯跸非同儿戏,你可能当场被乱棍打死;不死亦必被捕,判以重罪。”

“此非我所顾虑。”朱文想到有句话,必须嘱咐,“回头我自然要让缇萦来拜见邵公,那时求邵公不必将我犯跸所得的后果说破。”

这是怕缇萦惊慌不安。邵哲自然明白——此时他倒有些失悔来划此策;只怕万一大事不成,白白又饶上朱文的一条生命,那就太愧对缇萦了。

就为了这一层缘故,邵哲拒绝与缇萦相见;朱文虽有些诧异,但想到像邵哲这样的人,定有种无可解释的怪脾气,便也释然了。

不能释然的是缇萦。她一直不解邵哲何以不愿见她?因而也疑惑朱文去见邵哲,未必有什么最后一条路!但是从天真无邪的青子口中,她不能不信邵哲是个异人,更不能不信朱文与他有着特殊的交情。因此,一路上虽有委屈疑虑,毕竟也能排遣了。

回到万民客舍,恰是正午;刘端和孔石风刚刚起身,一起吃了午饭,朱文把他们邀到缇萦所住的院落里,关紧了门,研究邵哲的计划。——”

三男一女,东西相向而坐;朱文先用视线扫遍一室,然后以极其肃穆慎重态度发言:“家师之难,承青门邵公指点,我要走最后一条路。这条路不仅为了脱家师之厄,也为了伸张律法正义,此非一人之私,所以缇萦亦未前知,就私情而言,我此刻邀两位与缇萦一起听我的说明,这就是我要表明,我把两位完全看作自己的骨肉。这最后一条路,前驱是我,成事在缇萦;但必须有两位充分作后盾,庶几事成有望!”

“这一着妙!”孔石风瞿然而起,“你且说个究竟!”

刘端、孔石风、缇萦,或坐或立,却都聚精会神地听朱文讲话。等他说完,刘端问道:“你可知犯跸……”

“我知道!”朱文赶紧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来,背着缇萦向刘、孔使了个眼色——他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再也不提犯跸得何后果的话。

“如何?”孔石风问缇萦。

缇萦想到要在那么大的场面之中,叩谒皇帝,陈诉沉冤,十分紧张,也十分兴奋,她的脸色发白,漆黑的瞳仁时而呆滞,时而流转,胸部一阵起伏着;这时听得孔石风的话,挺起胸来,大声答道:“我不怕!”

“是的,你不怕。皇帝是极仁慈的,他一定会嘉许你的一片孝心。”

这几句话对缇萦是极大的鼓励,对朱文的计划是极好的帮助。整个计划中,最困难的就是缇萦在那最紧要的一刻,能不能沉着镇静来应付那令人目眩神迷、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如果缇萦有信心,这个计划便有一半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