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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朱文茫然地问。

“怕她会寻短见。”

“是的。”刘端也接口说,“她的神色可疑,当心些的好。”

朱文愣了一会,收摄心神,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去看看。”说着,他起身而去。

敲开了门,缇萦一见是他,恨不得抱头痛哭;心中无限的委屈、愤激和凄凉,都付之于一声长叹,对面无语。

朱文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黯然相对了好半晌,才叹口气说:“我已经生不如死了,请你再不要为我增加什么麻烦和负担。”

他的话骤听不可解,她想一想才知道自己的心事已为他们识破,但是她不肯承认,所以这样答道:“我不懂你的话!”

“你是真的不懂也好,假的不懂也好,我没有工夫跟你来争辩。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要死一起死!”

缇萦震动了。她没有想到他也会有此决心,然而她并不愿他陪着她死——为了抗议执法者的枉法,为了自己求得解脱,她不愿让人误会他们是殉情。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死的时候。明天一早我要去看个人;我留着最后一条路在那里,等这条路再走不通,那就真的是毫无希望了。”

“那——”缇萦顿时又生希望,“是怎样的一条路?”

“我也不知道。那位邵公只说,我的路都走不通了,再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

朱文想了想说:“也好。”

于是他把一囊珠宝交给她收好,回到外面,孔石风和刘端都还在那里等着,他说了预备第二天一早与缇萦去访邵哲的话。这一下,使得他们两人也如走到绝处,忽开妙境一般,大为兴奋。

“此公多读异书,应有奇计。明天中午,我们听你的好消息。”

刘端这样跟朱文约定以后,辞别自去。孔石风与朱文也分别归寝。第二天天色微明,缇萦已经等不得来催朱文动身。

邵哲起居失时,往往通宵读书饮酒,此时可能刚刚归寝,去得不是时候。但朱文了解缇萦心急,不去不行;反正到了那里,就是见不着邵哲,有青子可以陪她谈笑破门,比她在客舍中独坐愁城总要好得多。

于是为缇萦雇了一辆车,朱文骑着他的黑马,一起出了青门。抵达邵家,太阳不过才上树梢;朱文在马上望见篱笆内的青子,喊得一声,青子赶紧跑来开了门。等缇萦下车,她不待朱文引见,便亲热地迎了上来,彼此都自己道名字,立刻就凑在一处,有许多话好谈了。

这倒省了朱文的工夫,他系好了马问青子。“你爹爹呢?”

“爹爹昨夜还念着你。”她手一指。

“好吧!”他对缇萦说:“你们在这里谈谈,她家的瓜最好……”

“不错,我倒忘记了。来!”青子拉着缇萦的手说:“我摘瓜给你吃。”

于是朱文管自己去找邵哲,叩开了门,邵哲一见是他,睡意全消,“请进,请进!哪一天回来的?”他又凝视着客人说:“你的气色极坏。可是所谋不遂?”

“一切皆如公言。我不得不来请教最后一条路。”

等坐定下来,朱文把昨天所得到的消息,扼要地告诉了邵哲,他极注意地听完,随即问道:“仓公那令媛在何处?”

“缇萦跟我到长安来了。此刻就在外面,跟青子在一起。”

“好!”邵哲点点头说:“当今皇帝仁厚而重孝道,缇萦大可伏阙上书,为父赎罪;十有七八,可望成功。”

“啊!”朱文一时还无法判断他这一计是否可行,“我全不曾想到此。”

“申屠嘉的刚愎,只有皇帝可以纠正他。所以除此以外,并无第二条路——罪要判得越重,越能说得动听,罪倘或是‘一岁’、‘两岁’的小刑,上书倒变得小题大作了。”

“不错!”朱文兴奋而又踌躇地,“但是这一上通皇帝的书,关系重大,邵公,你看——”

“那自然是我的事。过去我向你不厌其详地打听仓公的官声政绩,平生行谊,就是为此!”

“那真感恩不尽了!”朱文伙身下拜,“全仗鼎力!”

“不是,不是!”邵哲指着他说,“此事成败关键,全在你身上。伏阙上书,不知何时才能上达御览,所以缇萦要等皇帝出巡时,拦道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