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被卖的感觉

两年前,刘玄在洛阳,曾派使者招降樊崇及其赤眉军。

樊崇清楚刘玄的血统,同意奉刘玄为大汉天子,曾亲率二十多名赤眉军头领前往洛阳受封。

可恨刘玄狗眼看人低,只给他们封了个空头的列侯,连封邑也没有。

气得樊崇当场就想骂娘!

更可气的是,刘玄等人刻意冷落、排挤甚至防范他们,把他们当作潜在的威胁。

樊崇等人怨愤日积。

与部众暗中一商议,觉得与其留在洛阳遭人白眼,不如返回濮阳赤眉军大本营,重新拎起刀子打天下。

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樊崇领着同来的二十多名头领毅然决然地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而刘玄更始政权的君臣正为是否要迁都长安争论不休,根本无暇理会樊崇等人的去向。

实际上,要不要迁都,这个问题困扰了他相当长一段时间。

为了这个,吃不香睡不好,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围绕该问题,群臣天天在朝堂争得“脸皮与脖子共为红色,唾沫与鼻涕齐飞”,争到激烈处,甚至捋袖攘臂,恨不得吃了对方。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当时,有人说,洛阳属于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而长安西有大散关,东有函谷关,北有崤关,南有武关,号称“四塞之国”,背靠秦岭、东依黄河,表里河山,固若金汤,为了朝廷百年大计,应该迁。

有人反驳,说,洛阳位于交通要冲,天下通衢,进则可北控河北、山东、关中,退则可回南阳自保,适合做开国平天下的指挥中心,不要迁。

又有人补充,说,长安有灞、浐、泾、渭、沣、滈、涝、潏八水环绕,气候温暖湿润,八百里秦川,土地肥美,膏腴千里,经济发达,人烟稠密,城郭繁盛,是全国经济发展中心,应该迁。

有人不甘示弱,说,洛阳周边的河内、河东、河南都是天下粮仓,物产丰饶,由这些郡国向洛阳运输粮食、给养非常便利,没有必要迁。

可是有人提出,长安是大汉开国二百多年的旧都,我朝以王室正统自居,理所当然要追随西汉诸帝,以长安为首都,保持正统地位,增强政治上的感召力,以此为都,足以号令天下。

还有人说……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好吧,那就迁都长安吧。

迁都之议这才有了最终的结果。

好不容易迁到了长安,刘玄更始群臣仍是吵嚷不息,因自己的官职太小,争论不休。

在一片纷乱中,刘玄以李松为丞相,赵萌为右大司马,共掌朝政大权。

此外,又一口气分封了二十一个王。其中有八个是刘氏宗族,如刘嘉、刘赐等;南阳豪杰有三人,分别是申屠建、李通、李轶;此外的十一人全是绿林军首领,如王匡、王凤、朱鲔、王常、张卬、成丹等。

不过,朱鲔以汉高祖刘邦有约“非刘氏不得称王”,拒绝了封赏。

在长安论功行赏的刘玄更始君臣似乎集体遗忘了樊崇,可樊崇却一直惦记着他们。

樊崇集结起留置在青州的三十余万部众,一路向西,连败王匡、王常、李通等人,席卷河南,纵横荆州。

当然,樊崇的最终目标并不止于河南,而是长安。

进攻长安对樊崇而言,不单单是为了泄一时之愤,还为了解决手下三十多万兄弟的吃饭穿衣问题。

樊崇没有很高的政治追求和政治抱负,但经过洛阳受辱一事,他清醒地看到,在这乱世之中,无论干什么事都得凭实力,没有实力,人家就看不起你。

现在,手下这三十万兄弟就是我的实力,就是我在这乱世中立足的资本!

而这三十万兄弟的粮食全来源于战争,战争一旦停止,人心就散了。

所以,在掠光了荆州之后,他把部队分作两路,一路过武关,一路过陆浑关,兵锋指向长安。

刘玄当然不肯坐以待斃,命王匡、成丹和抗威将军刘均集结大军,屯于河东、弘农,严阵以待。

然而弘农一战,刘玄更始政权的讨难将军苏茂大败,死者千余人。

刘玄大怒,再遣丞相李松前往应战,岂料败得更难看,死者三万余人,李松仅以身免。

赤眉军连战连捷,士气高涨,分万人为一营,共三十营,进逼华阴。

刘玄再也不敢轻敌,命王匡、陈牧、成丹、赵萌驻扎于新丰,李松屯军于掫城,勒军自守。

刘秀之所以敢和刘玄翻脸,是他看准了一点:刘玄的末日快到了。

以樊崇为首的赤眉军以三十万之众,大举西进,刘玄更始政权,岌岌可危。

这正是刘秀彻底扫清河北境内流民军的绝好机会。

刘秀打算率主力北上,全力清剿流民军,然后平定幽州十郡,将之打造为自己的战略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