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瓷器泡沫(第3/7页)

在那些入迷观众中,有美国巴尔的摩商人威廉·沃尔特斯及其儿子亨利。他们属于美国内战后收藏高端东亚瓷器的先锋。老沃尔特斯还建立了另外一个基准,他委托出版了10卷带有豪华插图的《东方瓷器艺术》一书。那是一套有关他个人收藏的图录,由英国著名瓷器鉴赏家之一的斯蒂芬·布谢尔编撰注解。沃尔特斯在1862年伦敦“世界博览会”上首次与中国和日本艺术不期而遇,开始对它们产生兴趣。(从此,布谢尔所编撰图录,成为对某位真正收藏家地位认可的标志。)

在此有必要回顾一下。沃尔特斯是白手起家,基本上也属于自学成才。他成长于宾夕法尼亚州,1841年移居巴尔的摩,在那里迎娶了埃伦·哈珀。他的老丈人是一位事业有成的食品批发商。沃尔特斯本人经营谷物,同时销售“美国最好、最大批量生产的‘老黑麦威士忌’”,获益丰厚。然而,沃尔特斯之所以有别于其他白手起家的大款,在于他对视觉艺术有着见多识广的兴趣。19世纪50年代,沃尔特斯开始收藏美国哈得孙河画派艺术家的作品,并为此寻求塞缪尔·帕特南·艾弗里的建议,很快变成了纽约最重要的艺术经销商。后来,由于得到沃尔特斯提供的征购经费支持,艾弗里同意与那位幕后合作伙伴均分销售利润,包括曾在沃尔特斯所属知名画廊展示过的欧洲、美国艺术品。

因此,1861年美国内战爆发时,沃尔特斯已是艺术界的圈内人士。美国内战,使边境地区的马里兰州陷入愤怒对立之中。沃尔特斯生为北方人,却对南方抱有同情。他在梅逊—狄克逊分界线两边均有朋友和生意联系,因而选择了自我流放,前往世界艺术之都巴黎。那时,法国正处于法兰西第二帝国上升的顶峰时期。沃尔特斯及其家人,包括妻子埃伦、儿子亨利、女儿珍妮,在巴黎第一区找到了合适住处,与拿破仑三世那座辉煌都城杜伊拉里宫、卢浮宫和时髦咖啡厅只有散步之遥。沃尔特斯通过乔治·卢卡斯进入了巴黎时尚界。卢卡斯从美国移居法国,精明过人,是西点军校毕业生,担任美国一些重要收藏家的代理。很快,沃尔特斯不但与一流艺术家会面,还委托他们创作作品,包括法国画家杜米挨的水彩画《公共汽车》。

沃尔特斯一家省吃俭用,游历了意大利的主要城市。1862年10月,他们穿越英吉利海峡,前往伦敦观看大家议论纷纷的世界博览会。在伦敦,沃尔特斯夫妇先是体验了一把灵光一现,随后又遭遇了一场悲剧。在世界博览会东方展区的展品中,有初出茅庐的日本艺术品和各种中国艺术品,其中包括英国军队最近从北京圆明园掠夺的文物。文物中有一幅据说与皇帝宝座有关的屏风画,一副棋盘,以及“一个用厚金包裹的头盖骨,据说是孔子的头盖骨”。展品之中也有卢瑟福·阿尔科克爵士收集的日本艺术品。他曾担任英国驻中国的领事,之后任英王陛下政府驻日本的特派公使。在他的藏品中,有数百件漆器和镶嵌木器、大量横滨瓷器、大阪陶器,以及五花八门的纺织品、青铜器和编织物。威廉·沃尔特斯自传的作者威廉·约翰斯顿断定,正是伦敦这场“在西方史无前例”的世界博览会,激发了“沃尔特斯收藏远东艺术的兴趣,使他在美国开创了在此领域收藏的先河”。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11月份的伦敦天气潮湿,沃尔特斯的妻子埃伦总是虚弱不堪,身染肺炎,在40岁时去世。沃尔特斯一直没有再婚,他的儿子亨利也没有孩子。对他们来说,他的艺术品收藏变成了家庭的象征。返回美国后,沃尔特斯在美国东海岸铁路经营集运生意,并获得成功,其子亨利也生龙活虎地继续从事那项事业。之后维也纳、费城、巴黎和芝加哥举办博览会时,父子俩不仅是观众,也是博览会的赞助者或委员,借机大肆扩充他们的收藏。虽然老沃尔特斯不愿抛头露面,但是他身材魁梧、白须飘逸的固定形象,仍在纽约精英俱乐部中为人熟知。衣冠楚楚,当时还稍显瘦削的小沃尔特斯也是如此。

1886年,在纽约举办的一场拍卖会上,出现了一只中国瓷瓶,它通体粉釉中夹杂绿釉,被称为“桃花天球瓶”。拍卖竞争激烈,沃尔特斯父子以匿名方式竞拍成功。父子两人的身份被确认,不情愿地成了纽约报纸的头条新闻。那件“桃花天球瓶”的落槌价达到18000美元,在当时属于令人目瞪口呆的价格,相当于今天的9万美元。《纽约时报》认为,那件瓷瓶的来源令人怀疑。据说在北京时,它以250墨西哥银元出售。因此,那个拍卖落槌价格显得非常荒唐。该报评论道,毕竟,“公众没有拥有‘桃花天球瓶’,也不急于那么做。但是,对于那些厚颜无耻、以引人发笑的方式寻求‘桃花天球瓶’的人,公众赞成他们拥有一两件,使其如华尔街某只股票一样繁荣,让‘桃花’盛开”。几天以后,《纽约时报》再度发声,以模仿英国诗人柯勒律治的诗《老水手行》口吻,将评论题目恶搞成了《桃花瓶行》,其中诗句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