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门石窟之殇(第6/9页)

1934年2月,堪萨斯城通知史克曼,它已暂时得到了希望获得的全部雕像。史克曼问华尔纳:“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当然,整个事情在这里还无人知晓。”他绝望地写道:“龙门石窟正遭受彻底破坏,在那种时刻,我到达龙门石窟现场或许是一种幸运。自公元6世纪以来,那些洞窟一直存在,却在一年之间消失,而那只是一千四百年中的一年。现在,古董店里已充斥着龙门石窟石雕。用不了几年,它们就会变得与古代希腊雕塑一样稀有,一样有价值。”此时,华尔纳的唆使似乎形成了一个计划,并得到了福布斯批准:由福格艺术博物馆和纳尔逊艺术博物馆联合购买浮雕。由于浮雕绝大部分是小碎块,伯查德将对它们进行拼接。到了4月,史克曼已成功征集到浮雕的绝大部分碎块,首批分期付款是13000美元。4月25日,福布斯给纳尔逊艺术博物馆馆长保罗·加德纳发电报:“正邮汇给你6000美元。7月1日后,能再提供500美元。”1934年5月,计划用3个箱子,运送两大块经过修复的浮雕。为此,史克曼需要得到吉姆·普卢默的帮助,通过上海安排运输,以躲避天津港口海关的仔细查验。当时,普卢默在中国海关部门工作。在给普卢默的一封信中,史克曼细述了那些“中国拼图”长达一年的冒险故事,并要求普卢默读信后予以销毁:

那时,我是一个快乐的质朴青年。现在,我已两鬓斑白,身体弯曲,脑子也不再特别灵光。但是,我得到了完整的礼佛图浮雕。从这里到那里,从这家店到那家店,从开封,从郑州,是的,包括从上海,我一块接一块地收集,这里收半个脑袋,那里收一条袖子;从夏先生手里收一只手,成百上千的小碎块……不管怎样,最后,早期中国雕塑最伟大的单件浮雕被组合在一起。我觉得,我们为中国艺术,为全世界做了一些事,其价值只能被后人评估。我们花了3个月时间,把它们一块块拼接起来,像一群男孩子整天坐着,试试这块,试试那块,哪块该放哪里,合不合适?那是一只眼睛,还是一条服饰花边?

不管怎样,到了5月底,史克曼给华尔纳写了封信:“3个大箱子已经离开,困难重重。我感觉自己年轻了3岁。”

然而,6月再次去龙门石窟时,史克曼吃惊地发现,他得到的浮雕,比他想象中要少很多。更糟糕的是,他担心自己购买了一些赝品,它们已开始显现。“当然,所有头像和一些服饰褶纹残块都是原物,另外一些褶纹残块可能还在北京。我们拿到的一些碎块,次序有些问题。难题是,无人能派人到龙门石窟取得留在那里的东西……简言之,情况一团糟,我为此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那时候,伯查德正在德国,准备关闭他在柏林的画廊。即便如此,伯查德还是给朋友史克曼写信:“对于你的忧虑之事、无眠之夜,以及所有的麻烦,我深感遗憾……但是,别担心,当最后一块丢失的碎块来到你手里时,我一定会把它们全部修复……我们离开中国前不久,我已派出了当地的‘原班人马’,给了他们相当好的报酬,让他们把仍留在原址的浮雕碎块一网打尽。我们签了契约。‘原班人马’发誓,至少会把浮雕最佳的部分发送过来……当我错失,并购买了服饰皱纹的赝品时,我只有一件事可以聊以自慰。那就是,即便是某位像我这样的更好的专家(原文如此),在征集所有的小碎块时,也可能上当受骗买到假货。”

不管怎样,《文昭皇后礼佛图》浮雕遭受破坏的流言传至纽约。1935年夏天,普艾伦挥舞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研究员旗号,也来到了龙门石窟,参与到剩余战利品的竞争中。

我们上次提到普艾伦,还是1925年的事。那时,他与贺拉斯·杰恩和福格艺术博物馆第二批探险队一起,正在从敦煌返回的路上。第二年,我们提到他拿到了前往北京学习的萨克斯奖学金,为福格艺术博物馆征集文物。他给萨克斯写信,说自己住在一栋“完美无比的中式住宅里……我有一位厨师、一位拉黄包车的男孩儿、一条白狗和一位年轻的中国学者。那位学者不讲英语,我可能是你所认识的最幸福之人。每天早上,一位老学者过来给我读3个小时《孟子》。到了晚上,一位年轻学者来读报纸、艺术书籍,或侃大山……周末时,我参观城里的寺庙,或去西山游玩”。

普艾伦所获的奖学金,使他得以(混迹于琉璃厂古董店之间)学习中文,并追求他特别感兴趣的中国戏剧。他学会了演唱整场戏剧,能用刺耳的假声连续唱上半个小时,赢得古典戏剧学会的洋人朋友和中国客人们的阵阵尖叫喝彩。普艾伦的演艺成就给中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份中文报纸刊登了3篇文章,记者在文章结尾处写道:“我第一次发现,东西方在同一屋檐下共享真正的快乐。中国人民和外国人民一起同享欢乐!有谁不相信那样的事,就让他拿起毛笔挑战我吧!我会迎接挑战,给他沉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