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继续抗战(1939年3月~1939年10月) 首战长沙(第4/6页)

作为中路主力,集结在岳阳的稻叶第6师团和田中第13师团奈良支队,开始强渡新墙河,进而沿岳阳到长沙的大道和粤汉铁路南犯,第一次长沙会战全面打响。

扼守第一道防线新墙河的,是关麟征的部队。

关麟征已升任第15集团军代总司令(薛岳一直担任这个集团军的总司令),除起家部队张耀明第52军外,还指挥着陈沛第37军、夏楚中第79军。关把张、夏两军放在新墙河南岸既设阵地的左右两翼,陈部少量部队放在洞庭湖跟湘江的交汇处营田要塞,主力作为总预备队陈于新墙河与汨罗江之间。

虽然薛岳的战略是诱敌深入,但实际上第一次长沙会战从一开打就极为激烈。

张耀明第52军第2师第3营在斗篷山死守阵地,在与第6师团的搏杀中,几乎全部战死。营长胡春华因战斗之初受重伤被抬下火线而保存性命。在同样激烈的雷公山之战中,第52军第195师第3营,在史恩华少校率领下,对阵第13师团奈良支队。师长覃异之(黄埔军校2期,广西都安人)给史恩华去电话,告诉他可相机撤退。

覃异之说:“我军此番诱敌深入,你部已完成任务,可迅速回撤。”

史恩华答:“诱敌深入诚然为战略,但关键在于层层消耗敌寇,如不能消耗敌寇,则无法给其最终一击。故恩华决意死守,给其以最大消耗!”

打到最后,史恩华残部还剩下不到百人,他叫部下把剩余手榴弹的保险盖都打开,在日军攻上来时,下令全部扔出去。

说到投掷手榴弹,第20集团军总司令的霍揆彰曾谈到很多士兵忘记拉弦这件事。因为在打下某个日军扼守的阵地后,总会发现阵地上中国士兵扔的手榴弹还完好无损地趴在那里,究其原因:“均由于士兵未能练习投掷,致临事张皇,或则护盖亦未拴去,或则拴去护盖而不及拉引琴线,致予敌以还掷之机会者甚多……”

但在雷公山,史恩华的部下没有浪费一颗手榴弹。

乱世崩飞中,史恩华大吼:“刺刀!上刺刀!”

史营长拎起一支步枪,翻身跃出壕沟。这样的镜头在那个年代太常见了,所以当你觉得似曾相识时——哦,紫金山上的罗雨丰营长也是如此啊。告诉你:就是这样。正是这重重叠叠的相同场面构成了一道铁打的脊梁。鬼子可以踏过去,但那脊梁却弯不了。

史部血战五天,全营战死,少校时年29岁。

守营田的是陈沛第37军的一个师:罗奇(黄埔军校1期,广西容县人)第95师。从洞庭湖乘舰艇而来的上村支队登陆后,营田一线陷入激战,第95师第570团营长苗振华同样率部死守不退,最后全营为国捐躯。

胡春华、史恩华、苗振华,这三位30岁上下的营长是当时抗战军人之缩影。

新墙河南岸告急后,陈沛奉命带一部人马由营田方向驰援关麟征主力。与此同时,薛岳命驻长沙附近的李觉第70军派出有力一部(唐伯寅第19师)去支援营田的罗奇。关麟征部虽有陈沛支援,但杀过来的稻叶第6师团和第13师团奈良支队战力太过强悍,加上第3师团上村支队已经冲破营田防线,关部主力有被日军包围的危险。

这种迂回包围是那个时代的国军将领最怕的,连拼命三郎关麟征也是如此。

好在此时由通城南犯的第33师团进展缓慢,没能从另一翼侧击,所以关麟征部在接下来的后撤还是比较从容的。

中路日军渡过新墙河后,9月26日过汨罗江,三天后出逼近长沙以北的捞刀河。

就在这时候,两个同样脾气大的人顶起牛来。按薛岳的部署,要在长沙以南浏阳河谷与日军决战,计划遭关麟征反对。关的意思是:“同样是诱敌深入,诱至长沙以南跟诱至长沙以北区别不太大,但在舆论上却极不同,诱敌到长沙以南,有放弃长沙之嫌,是会被报纸骂的。”

薛岳断然否决,说:“我自不会放弃长沙!”

关麟征二话不说,直接跟蒋介石发了封电报,陈述己见。

关麟征的脾气前面说过。再举个例子,当年“西安事变”爆发,关和自己黄埔1期的同学胡宗南都驻军西北(一个在宁夏,一个在甘肃)。胡宗南持重,恐伤及蒋介石,力主等南京的消息,最好和平解决,认为这是上策,下策是以胡、关两军为主力,立即兵发西安。

胡宗南对关麟征说:“校长处于危险中,雨东(关麟征的字),雨东!何去何从?!”

听到胡宗南的话,时任第25师师长的关麟征勃然大怒,说:“吾兄糊涂!校长乃全体同学之校长,非兄一人之校长。弟爱校长,急于拯救校长脱险,并不亚于吾兄!且吾兄之下策,即弟之上策也。”

随后关麟征发电报给驻在汉中的第51师师长王耀武,要他跟自己一起进军西安,营救蒋介石。后来,“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蒋介石听了胡、关的事,对二人的表现都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