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五指金刚爪(第2/3页)

“这……”杜贯成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弄不明白似的,张开双臂,似想阻挡。

宋慈容不得他拖延,一摇头,对童宫道:“快进!”

童宫抬手一招,霍雄与数位衙役都随他飞步上阶入门。杜贵成还想阻拦,但刚一抬手,自己倒被衙役拦住了。

童宫数人进入前庭,直奔田槐住屋,忽然,童宫停下,抬手止住了霍雄等人,瞪直了眼睛听,就听到月亮门外有一个脚步声正向远处跑去,虽然很轻,在静夜里却也听得清晰。童宫立时对霍雄道:“快,你带几人,追!”

霍雄带人直追到后花园,果然看到月影下,有一个人正慌里慌张地把一团什么塞进了池塘。霍雄一行追去,拿住了那人,又捞起塞进池塘的东西,是一件糊满泥浆的衣裳。

此时,童宫已在田槐屋里取到了那个“五指金刚爪”,那是个套在左手上的五指金刚爪。置于灯笼下细看,只见爪上尚有一丝血迹未曾揩尽,嗅之,有血腥味儿。童宫在房中又搜寻一阵,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物,就取了那个“五指金刚爪”出房直奔后园来。

刚入园门,霍雄已押着那人出来,童宫一看,认得就是那个名唤六合的家丁。

从童宫入杜家楼开始,到碎银、金刚爪、泥衣,连同杜贯成、田槐、六合都一起呈送在宋慈面前,前后大约不到小半截香的时辰。

杜家楼外阔坪两端的街路上,此时已有一些闻得动静的乡民远远地开了门,出来看热闹,人们见平日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杜大老爷被官兵围住,虽不明白出了何事,心下却都窃喜。这样的事儿虽在夜里,却传得很快。转眼间已有不少大胆的乡民走到这平日都不敢涉足的阔坪上来,围拢了看,一片语声。

宋慈看着全身簌簌发颤的家丁,决定先讯问家丁。

“你姓甚名谁,从实招来。”

人们立时安静。家丁跪着,伏地不敢举头,磕磕巴巴地供道:“小人姓胡,名六……六合。”

“此衣从哪里拿来的?”

“傍晚时分,田师爷扔给小人的,对小人说:‘六合,拿去洗净了,给你家的纳鞋底去罢!’小人接过,看这衣裳虽破,洗净了,倒也还可以御寒,这就……留下了。”

“又为什么要扔掉?”

“小人看官兵捉拿田师爷,料想此衣是个凶多吉少之物,贪之不得,所以想拿去扔了,不料,反被拿……拿住了。”

“是血衣吧!”

“不不,不是血衣,只是一件……很……很脏的……破衣。”

招供只是招供,未可轻信。要证实这糊满泥浆的衣裳是否凶犯杀人血衣,还需洗去泥浆。

“取水!”宋慈命道。

早有乡民闻声奔去自家,用一管竹筒取来清水。一缕清水从竹筒内倾泻出来,冲洗着泥衣……不料泥浆冲去,衣裳上未见丝毫血迹,倒现出许多补丁来。

宋慈见那补丁——背部三块补得方方正正的大补丁,不禁双眉一聚,立时想起初来南剑州的那日,在城外碰到的一个送殡的矮个子男人,那男人背上的补丁,就与这补丁一模一样。而北门泥瓦匠人称张矮……这衣裳,莫不就是他的?

“挑起衣裳,让乡民们辨认。”宋慈果决地命道。

撑开的衣裳被高挑起来了。

“各位乡邻,有谁认得,这是谁的衣裳?”霍雄举着衣裳,高声叫道。

短暂的静寂后,继之而起的便是乡民们争先恐后的声音,那声声句句都证实了这就是北门泥瓦匠张矮平日所穿的衣服。

案情至此,已有十之八九明白。可是讯问田槐,田槐一声不吭。童宫怒得咬牙切齿。杜贯成在一片喧哗之后,倒是不慌不忙,全不在乎地说出了一条条理由。

“这不足怪。”杜贯成说,“三日前,是我差田槐去找个泥瓦匠来修房,这衣裳就是泥瓦匠遗下的。如此破烂衣裳,于我何用,自然弃之。至于银子,上面未铸任何人姓氏,怎见得不是田槐自己的?金刚爪上,尚留一线血痕,是因田槐日间用它击杀了一条狗,纵有血迹,何足为怪?”

宋慈听着,并不去打断地。可是杜贯成说到这儿,又把话儿打住了,随即语音平和地反问宋慈道:“请问宋大人,那泥瓦匠是怎样死的?”

宋慈盯着他,知道他话中还有话,略一权衡,决定照实回答他:“被杀。”

“尸首上,有这金刚爪之痕?”杜贯成又问。

“已被火焚尸灭迹。”。

“烧得如何?”

“已成焦尸。”

“焦尸?”杜贯成惊讶道,声音又变得格外柔软,“宋大人,自古以来,烧焦蜷缩之尸无从辨认。既成焦尸,怎见得必是泥瓦匠的尸首?如果泥瓦匠谋了过往客商,焚尸外逃也未可知。大人你素来英明,相爷也对你十分器重,我看,如此难断之事,大人还是谨慎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