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特殊移民政策的后果和影响(第3/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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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17年之前,俄国便已是一个横跨欧、亚两洲的庞大的殖民帝国。它是沙皇在300多年间依靠侵略扩张、制造民族纠纷、挑动民族仇视、实行分而治之和残酷屠杀等手段形成的,民族积怨甚深。特殊移民期间,苏联当局以政治运动的方式强行迁移诸少数民族和变更其历史居住地的错误做法更进一步加深了民族积怨和加剧了民族仇恨和矛盾。苏联解体后爆发的车臣战争便是这方面最有力的证明。

历史实践表明,斯大林等苏联领导人以阶级斗争方式解决民族问题的错误做法不仅无助于民族问题的解决和民族关系的改善,相反只会加剧已有的民族矛盾和产生新的民族问题。而日积月累的民族问题和潜伏的民族危机一旦遇到适当的条件和时机,又必然要爆发出来,造成难以收拾的严重局面。

第三,特殊移民活动导致大量农业人口外迁和死亡,给国家人口再生产带来重大负面影响,为俄国的人口危机埋下了隐患。

苏联解体以后,俄国人口状况不容乐观。2000年В.В.普京总统在俄罗斯联邦会议上所作的国情咨文中强调:“近十年来俄国人口每年减少75万,这一发展趋势可能导致在15年之后我国人口下降3300万的严重后果。”[140]俄国在21世纪所出现的人口危机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从历史来看,俄国一直都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国家。由于自然环境恶劣和战争频仍等原因,俄国人口增长速度一直非常缓慢。进入20世纪,连绵不断的战争、天灾、人为制造的变故、苏联的解体和国家经济的衰败等都是导致俄国人口危机的重大原因。苏联领导人在30~50年代所实施的特殊移民活动加剧了俄国人口危机的趋势。

强制移民和全盘集体化导致苏联农村生存环境恶化、农业生产萎缩和农民的分化,引发农业人口大量逃亡和迁移。这些从农村地区流失的人口主要以青壮年为主,留在当地的大部分都是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据苏联学者普利马克指出,在集体化运动中因受当局迫害和迁往城镇等因素影响,苏联农村共减少了300万农户(1500万人)。[141]由于向城市迁移和死亡,农业人口在1929~1940年从5370万下降至3410万,损失了约1/3。[142]

特殊移民活动及其所促成的全盘集体化对斯大林执政时期数次农业危机中的大量人口损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例如在集体农庄社员的利益被漠视、社员生产积极性下降、农业抗灾能力降低和农业凋敝的情况下,1932~1933年乌克兰北高加索等广大地区出现了严重饥荒,人口损失巨大。针对这一天灾人祸,当局不但不承认事实反而变本加厉,继续要求农民完成国家农产品采购任务。各地农庄和社员被迫将种子粮和口粮全部交出,结果导致众多农民陷入饥寒交迫之中。1940年9月,斯大林在一次会议上承认,30年代初期国内共有2500万~3000万人挨饿。[143]据西方估计,1932~1933年大饥荒中有300万~400万农民饿死。[144]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拖拉机站政治部在相关报告中说,某些地区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哈萨克斯坦在这次饥荒中共有230万居民饿死,90万哈萨克人迁往中国、蒙古、阿富汗、伊朗等国家。[145]乌克兰共和国居民减少300万。[146]另据康克威斯特认为,1930~1937年的7年中苏联共有1450万农民死亡。[147]

整个特殊移民活动中遭到当局强制迁移的人口共计600万。特殊移民在迁往国家指定居留地的过程中死亡、患病现象极其普遍。1933年5月,М.Д.贝尔曼在写给Г.Г.雅戈达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尽管您曾多次批示北高加索边疆区国家政治保卫总局全权代表,要求对发往国家政治保卫总局所属集中营和劳动移民区的专列做好组织工作,并配备整套服务设施,但移民专列的状况依然相当糟糕。所有源自北高加索的移民专列中均存在人口大量死亡和患病的现象……”又据当时国家政治保卫总局西伯利亚集中营负责人报告,从北高加索发往新西伯利亚的特殊移民10185人中死亡共计341人,比重达到3.3%。另外,还有大量特殊移民患有营养不良等疾病。[148]

特殊移民区大多处于荒僻边远地区,自然环境和生活环境恶劣,再加上当地移民管理部门目无法纪,恶意虐待,迁移初期特殊移民人口均呈现负增长态势。以流放富农—特殊移民为例。1930年代上半期,此类特殊移民人口死亡率居高不下,尤其是新生儿的死亡率更高。1932年,摩尔曼斯克自治区的西比诺格尔斯克(基洛夫斯克)区特殊移民新生人口为420人,死亡864人,其中儿童死亡人数达到589人,在该地特殊移民死亡人口总量中所占比重达到6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