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演讲与答问(第2/3页)

城市消防队的情况先说到这里。想更具体一点了解的,可参见我新书《生活在宋朝》,里面有一篇《大宋消防队》。接下来谈城市公园。

许多研究晚清近代史的学者都认为,中国自古只有皇家园林、私家园林,而绝不会建造供公众游览、憩息的公园。比如雷颐老师便说,“举世皆知,中国园林可谓历史悠久美不胜收,但不是官家园林就是私家花园,从无‘公园’”。张鸣老师也说,“中国古代,没有公园,但私家园林却不少。最大的私家花园,一般都属于皇家。权贵和富豪,也有自己的园子,有的还相当精致。”

学者考证出,中国最早的公园建制,是在西学东渐的背景下由洋人引入的。他们还考证出,中国最早的一个公园于1868年出现在上海租界,为租界“工部局”修建,叫作“公家花园”。就是后来闹出“华人与狗不准入内”风波的那个外滩公园。

但事实是这样吗?

传统中国的皇家园林、私家园林确实非常有名。不过,可能有些朋友并不知道,宋朝有一部分皇家园林是对市民开放的。清代的北京市民可能想都不敢想进颐和园玩玩,但北宋开封的市民是每一年都可以进皇家园林游玩的。

明代《汴京遗迹志》记录说:“梁园,芳林园,玉津园,下松园,药朵园,养种园,一丈佛园,马季良园,景初园,奉灵园,灵禧园,同乐园,以上诸园,皆宋时都人游赏之所。”《汴京遗迹志》列出的园林,多数为北宋开封的皇家林苑,都向公众开放,任士庶游赏。

晚清出洋考察的清廷官员曾经应邀参观奥地利皇帝约瑟夫一世的离宫,惊奇地发现这一处皇家宫苑居然对市民开放,“工人士女来游者甚众”。他们却不知道,开放宫苑,纵民游览,其实是宋代的一项制度安排。只不过这一制度在宋亡之后便中断了,以致生活在清朝的人已经不敢想象皇家禁苑竟然可以任由平民游玩。

另外,宋朝的私家园林通常也是对公众开放的。跟今天的私家园林完全不一样。宋人邵雍有一首《洛下园池》诗,就提到洛阳名园的开放性:“洛下园池不闭门,洞天休用别寻春。纵游只却输闲客,遍入何尝问主人。”邵雍的儿子邵伯温,写过一本笔记《邵氏闻见录》,里面也描述了洛阳私园的开放性:牡丹花开时节,人们“于花盛处作园圃,四方伎艺举集,都人士女载酒争出,择园亭胜地,上下池台间引满歌呼,不复问其主人”。

对游人开放的皇家园林与私家园林,即使不能说是公园,至少也是城市公园的雏形吧。

那么宋代有没有真正的公园呢?也有。这个许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宋代的公园叫作郡圃。有时候,宋人也称其为“公园”。所以“公园”这个概念,宋代就有。

宋代的每一个州郡、甚至县城,都设有郡圃。韩琦在《定州众春园记》中说,“天下郡县无远迩小大,位署之外,必有园池台榭观游之,所以通四时之乐。”这些郡圃,都是对市民开放的公园。只不过,有的公园是定期向公众开放的,有的则是完全开放的。

宋代郡圃在开放期间,对游人完全不作任何歧视性的限制,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官员还是平民,男性还是女性,均可入园游赏。反倒是在清末,不少被今日研究者认定为“公园”的城市公共园林,却针对游客身份作出了种种限制,“公园”的开放性与公共性大打折扣,比如上海的外滩公园禁止华人入内;天津植物园要求男女分开游览:“星期一、二、五、六,准男客入览。星期四、日,独许女客入览”,保定的莲花池公园也规定:“星期六只准妇女游览,不准男子入内。”而我们的学者,宁愿认定不怎么公共的外滩公园为中国首个城市公园,却不愿意相信开放的宋代郡圃就是名副其实的公园。我觉得很讽刺。

厘金VS工商税

这是宋代城市公园的情况。先说到这。最后介绍一下晚清出现的厘金。

厘金是什么,实际上就是商税。

厘金有很多问题,弊端,但平心而论,商税是必须要征收的。不征商税,清政府财政便面临崩溃。

有学者的研究指出,“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之后,洋务派旋即大力举办作为中国早期现代化的洋务运动,无论是在中央财政投向还是地方政府支出方面,厘金都参与了早期现代化的建设,成为资本原始积累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清政府征收厘金,也可以看作是响应近代化的需求。

在征收厘金之前,清政府对工商税是极不重视的。不少研究晚清史的人还进而提出,在近代西方冲击之前,在晚清洋务运动之前,中国的政府都是不追求工商税的,只知道抑末崇本。都这么说。教科书也这么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