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古之谜,小公主之死

一、永徽逆案

媚娘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背叛的感觉,更无法接受的是,背叛者是自己亲姐姐。她不敢相信姐姐会胆大妄为到勾引皇帝的地步,更不愿相信雉奴的意志如此薄弱,竟半推半就地投入了姐姐怀抱。

这就像一场噩梦,可挺着大肚子的她又能怎么办?

把姐姐赶走,今后不许她入宫?不行,好不容易在后宫树立起贤惠之名,连同胞姐妹都不能容,旁人怎么想?况且还得靠姐姐和母亲在公主间游走,替自己拉拢人心。摊开与雉奴谈,不许他接近姐姐?凭什么?皇帝要宠幸哪个女人谁管得着?姐姐身份尴尬,难道自己的身份不尴尬吗?不被贼偷就怕贼惦记,三天两头碰面,只要起了这个念头,终究防不胜防。

思来想去媚娘只能选择装傻——诚如那句话,家犬喂不饱,才会往外跑。眼下她有身孕,就算姐姐不引诱皇帝,也难免别的女人趁虚而入。比如那位徐婕妤,纵然李治不是很喜欢,若生下一儿半女终究是羁绊。再说姐姐是寡妇,膝下还有贺兰家一双儿女,就算与李治厮混,也不可能得到正式封号。自己梅开二度已经够惊世骇俗的,再弄个民间寡妇,岂不滑天下之大稽?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或许多个姐妹伺候李治,对争夺皇后之位更有利呢!就让她去满足李治的需求,充当自己的替身吧……

在武媚的纵容和武顺的引诱下,李治再次暗度陈仓,干起了偷情的老本行。但他与武顺的这段孽缘,颇有点儿苦中作乐的意味,有志难伸的朝廷搞得他心绪烦乱,被迫立储之事更令他郁闷到极点,或许只有在床笫间他才感觉自己真的像个男人吧。

然而逼迫李治建储并非长孙无忌迈出的最后一步,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冬天,将有无数原本尊贵傲然的生灵在这个冬天终结——永徽三年十一月,一件谋反大案震惊了皇宫、震惊了朝堂、震惊了长安,也震惊了整个大唐天下。

此案的起因说来有些好笑,又是那位骄纵荒唐的高阳公主惹出来的。高阳想让丈夫房遗爱继承梁国公的爵位,一再纠缠李治,最终触怒了李治,致使房遗直、房遗爱双双贬官。可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又想出一个恶毒的办法——状告房遗直对她非礼!

她如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细,大伯非礼弟媳不但是品德败坏,更属十恶之一的内乱,此案一旦坐实,即便要不了房遗直的性命,他也没资格再承袭梁公之爵了,到时候爵位自会顺理成章落到房遗爱身上。如果证实是诬告也没关系,皇帝是自家兄弟,又能把她怎么样?这等见不得人的丑事,还能到处宣扬?况且李治自己也身负内乱之罪,有什么脸面单单治她?到时候一床锦被遮盖,糊里糊涂就对付过去了。

可这看似完美的计划却出了意外。当房遗直得知高阳诬告之事,深感自己在劫难逃,不禁感叹:“公主再这样胡闹下去,非毁了我们房家不可!”出于义愤和自保,他也向朝廷举报,揭了高阳老底——原来辩机和尚被杀之后,高阳全无悔意,又与多人通奸有染,其中还包括僧人惠弘、智勖、道士李晃等出家人,并重金贿赂宦官陈玄运,阴谋夺取梁公爵位。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时间高阳的奇闻异事传遍长安城,人人纷传和尚、道士排着队邀幸公主的丑事。案件上报至朝廷,事涉皇亲国戚,刑部不敢自专奏于皇帝。长孙无忌再度主动请缨欲查此事,李治对房家之事大为厌烦,于是顺水推舟又把这烫手山芋抛给无忌,欲借其手惩戒高阳。

长孙无忌接手后这桩风化案突然变了味,他没从被控非礼的房遗直入手,反将房遗爱及惠弘、李晃、陈玄运等锁拿入狱。没过几日便审出个骇人听闻的结论——房遗爱、高阳公主图谋叛乱,招揽惠弘、李晃等左道妖人望星魇胜,勾结掖庭令陈玄运窥伺宫禁!

一个非礼事件竟审成了谋反,令李治和满朝文武瞠目结舌。而这仅仅是开始,长孙无忌对房遗爱一顿板子刑棍后,“好心”点拨道:“你还记得纥干承基这个人吗?前朝承乾谋反,东宫属官纥干承基原为同党,可是临机告变,揭发侯君集、李元昌、杜荷,一干罪人尽皆论死,唯承基保全,至今仍官居都尉。你若不想死,就招出同党吧!”房遗爱羊质虎皮,在无忌恫吓下早惊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分辩造反之事的真假,顺着无忌之意接二连三招出同伙。

首先是柴令武、巴陵公主夫妇。柴令武不但是房遗爱之友,更是当年一同追随李泰之人,他们夫妻与房家往来密切,串通合谋也近乎情理。接下来沿着柴令武这条线,又牵出两位大人物——司徒、荆王李元景与宁州刺史、驸马薛万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