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太宗驾崩,终于等来命运的转折(第7/10页)
“我?!”太子并无擅修敕诏之权,即便皇帝授权,又岂能不经中书起草、门下审核?
“事情紧急,所有繁文缛节全部免去,你立刻便修。”
“是。”李治只好顺着,“是何内容?”
“贬李世勣为叠州刺史。”
“什么?!”李治怀疑自己听错了——李世勣位居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三品,挂宰相之名,真正位高权重,平白无故为什么把人家贬为小州刺史?
李世民做出解释:“李世勣精明过人才智甚高,但你对他无恩,关系亦不甚亲密,现在朕将他贬官,等你即位后可授其为尚书仆射,让他当实职宰相,那时他定会领你情,一门心思效忠于你。”
李治似有领悟——三省宰相虚位,唯以舅舅和褚遂良执政,难道真是朝中无人吗?不!似张行成、高季辅、宇文节、于志宁,不都是德才兼备的老臣吗?父亲不用他们,原来是要留到我继位后再提他们为宰相,使他们感激我、报效我。父亲病势沉重困卧在床,尚能有此深谋远略,果真厉害!
可稍加深思,李治又觉得对李世勣似乎不必玩这手。昔日他遥领并州大都督,李世勣任都督府长史,后来他当太子,李世勣又任太子詹事,这关系还不够亲密?甚至可说比其他大臣亲密得多,何需再贬一次官呢?李治不禁蹙眉。
李世民猜出儿子的想法,心下暗喜——这小子表面傻内里机灵,谁是应该重用的人,心里清楚着呢!虽然如此,却执意道:“朕叫你贬,你就贬。”
“好吧。”李治只得顺从,“不过贬官总得有个借口吧?”
“没借口。”
“没有借口?”李治愈加迷惑,“无缘无故怎好……”
“嘿嘿。”李世民竟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君命不可违,朕就是要试试他,看他对朕、对咱李家是否无怨无悔满腹忠诚。他若奉诏便是日后的宰相;倘若不服不忿上书抗辩,或者滞留不去心怀侥幸,我立刻将他杀了,以除后患!”
李治倒抽一口凉气:“这也太……”
“太歹毒?太险恶?太无情?”李世民瞪了儿子一眼,“这便是驭臣之术。”
李治不敢违拗,怀着忐忑的心情代修手诏,加盖天子之宝。一切就绪天刚蒙蒙亮,李世民心急难耐,立命陈玄运回城向李世勣宣旨。李治为父亲掖了掖背角:“天色尚早,您再睡会儿。”
“不。”李世民一脸决然,“此事不仅关乎他李世勣生死,或许还关系到你日后祸福,咱们就静候这场赌局的结果吧。”说罢,再不发一言,静静注视着殿外。李治虽摸不清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隐约猜到李世勣必是曾受过什么嘱托,何况此事牵涉生死祸福,不禁也紧张起来。
他父子便这样默默无言候在殿中,等待李世勣的抉择。渐渐地,天光大亮,徐惠张罗宦官献来汤饼等物,李世民却未吃一口,连药都不肯喝,他倚着靠枕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全部心思都纠结于这件事的结果……直到日至中天已交子时,陈玄运一路小跑奔上殿来。
“如何?”李世民心绪激动,想马上坐起,却忘了自己病入膏肓已没有那气力,身子猛然一歪,若非李治及时搀扶,险些栽下床榻,“李世勣是否奉诏?”
陈玄运上山下山奔波半日,早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李、李公他、他……奉诏了。”
李世民继续追问:“他接诏时神色如何?”
陈玄运总算缓上这口气:“神情如常,并无异样。”
“他可言明,何日动身启程?”
“他已经启程。”
“什么?!”
陈玄运提高声音道:“英公接到诏书,自朝堂而出当即启程,连家都没回一趟,就西出长安赴任去啦!”
“哈哈哈!”李世民仰天大笑,“朕赌赢了,朕果真没看错人!”
李治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恭喜父皇。”
“哈哈哈……该恭喜的是你,我儿是有福之人呐!”但这声欢呼之后,李世民身子一沉,颓然躺倒在榻上——他强自支撑半日,得知事如所愿,心愿已了,所有精神顿时泄了。
“父皇保重身体。”
李世民已面色苍白,喃喃道:“朕赐李世勣龙须,使其安心;他也承受朕的诏书,让朕安心。雉奴……你牢牢记住,倘有朝一日你被朝局所困力不能伸,就去找李世勣问计,他定会助你扭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