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填充后宫,长孙皇后的谋算(第12/14页)

薛婕妤顾不得自家的伤心事,忙跑进去关闭阁门,伏到榻边欲与皇后密语;却见长孙后神容憔悴,似乎刚才佯装笑意耗了不少精神。婕妤泪往上涌:“您都病成这样了,何必在主上面前强撑?事到如今不妨把心中所忧向主上明言。太上皇不就是太后薨后再未立六宫之主么?以您与皇上二十多年的情分……”

“挑明又有何益?”皇后合上双目,“在这充满变数的宫廷中,没人能给我什么承诺。与其一脸委屈争名争利,求来个纯属安慰的承诺,不如谦卑顺从,给他留个美好印象,将来若孩子们有难,他兴许还会念及起我。”这等话除薛婕妤她对谁都不会坦露,因为她俩是知心姐妹,更因薛婕妤是先帝遗妃,毫无利益瓜葛。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薛婕妤对皇后的智慧心生敬佩,却仍不摇头:“未免太苦了自己……”

言方至此,外面宫女禀道:“太子觐见。”

长孙后眼睛立刻睁开,却没有起身之意,吩咐道:“我衣冠不整,还有先皇妃嫔在此,叫太子晚些时候再来。”

宫女领命,但随之而来却是一阵喧哗,太子李承乾不遵吩咐径直闯进宫来。薛婕妤慌了,眼睁睁看着窗棂外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逼近门前——太子射猎时因马匹受惊跌落,摔伤了腿骨,有些跛脚。

长孙后强打精神斥道:“站住!婕妤在内。”

“是。”门外那个身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随即匍匐在廊下,从窗棂处瞧不见了。

长孙后卧于病榻,却还装作一副严厉口吻:“为何不听我令?”

那声音再度隔着门响起,甚是迫切急躁:“孩儿牵挂母后病体,想见您一面。”

“你是太子,不该任性。”长孙后又恢复了和蔼的态度,“我的病也就这样,何必动不动就往这边跑?肩负社稷重任,该多多习学。回去吧,有空多与你那些师傅们聊聊,你父皇也会满意的。”

其实皇后知道太子想倾诉什么,无非弟弟如何抢风头、父皇如何偏心这等话。皇后这些教训之辞也对他说过无数次,却不能改变他浮躁又敏感的性格,如今重病在身心绪忧愁,不愿听他抱怨;况薛婕妤在侧,家丑就别外扬了。

听到母亲柔和的话语,太子情绪渐渐平静,宛如清风驱走暑热,口气也和缓许多:“孩儿知过了……但还有一事请示。”

“你说吧。”

“娘亲医药备尽,凤体仍未见康复,儿臣欲奏请父皇大赦天下,禁缧绁杀戮以求福报。”

长孙后叹道:“死生有命,非人力所能加。若修福可延,我自度平生未尝作恶,不必如此。若行善无效,又岂能妄求福报?赦免囚犯乃国之大事,岂能因我这一介妇人而乱天下之法?”话虽如此,长孙后见儿子有这等孝心还是很感动,眼中闪烁着泪花。

薛婕妤冷眼旁观,心中悸然——恳请大赦真是出于孝心吗?那边魏王张罗法会,他这边就搞个大赦。不否认母子情深,恐怕更是要与魏王比比谁孝顺,这些事还不是做给皇帝看么?皇后如此精明,见到儿子的伎俩仍不免动情,宁愿相信他们出于真诚。这就是母亲啊!

门外寂静无声,但薛婕妤能想象到太子的神情,他那棱角分明又冲动稚嫩的脸庞一定写满失落和不甘。所有人都屏息不语,只有皇后哀婉的嗓音嘱咐着:“你的好意为娘心领,日后行事切忌骄躁,更要懂得持盈保泰,礼贤下……”她躺在那里谆谆劝诫,却不知门外那个身影已站起身,慢慢离去。

“娘娘,太子已经走了。”薛婕妤忍不住打断。

“唉……”长孙后长叹一声,眼角噙的泪水终于滚落——承乾若不能收摄急躁改弦更张,未来之事不堪设想,她如何安心离去?

“您别再多想了。”

“不!”长孙后紧紧抓住薛婕妤手腕,“郑氏女之事作罢,还要再寻佳丽。”

聘郑氏女为充华之事受阻,长孙皇后暗叫可惜,尤其听说是魏徵搅了这桩事,更是哭笑不得——当年魏徵刚侍奉李世民,君臣之间还不甚默契。有一次魏徵进言声色俱厉,李世民恨其直言犯上,散朝后怒气未息,大呼:“必当诛此田舍翁!”长孙后得知,盛装礼服向世民道贺。世民不解,问其缘故,长孙后对曰:“妾闻主明臣直,魏徵直言,乃陛下贤明所致。妾岂能不贺?”这番话不仅救魏徵于危难,也使李世民愈加珍视谏臣,从而真正缔造了这对明君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