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造假孔子(第2/3页)

孔子这回就把那句成语说出来了:“过犹不及。”

再说说子夏,这位更是个牛人,韩非子、李悝、吴起,这三位顶尖的高人可能都出自子夏的门下。

我在“梁惠王篇”里讲过儒家弟子在孔子死后纷纷开宗立派,各有各的一套,这里说的子张、子夏、子游这三位便都是各大派里的大宗师。至于即将被供起来的那位有若,咱们前边已经遇见过了:鲁哀公嫌收入不够,找有若出点子,有若让他把税制变为“彻”,也就是从十分之二变为十分之一,郭沫若还为这事发表过一些特立独行的见解。想起来了吧?

子夏、子张、子游这一商量,现在虽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要决定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还需要得到另外一只猴子的赞同。

陈相插嘴:“三缺一啊?看来这事玩儿不起来!”

孟子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知道什么叫‘三缺一’吗?那是说已经有了三个,可还缺一个。现在子夏他们的情况却是:一共需要四个,已经有了三个。”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相点了点头,“这么一说,成功的机会看来还是很大的啊!”

孟子心底暗笑难怪:“‘朝三暮四’这个故事和猴子有关系呢!”

陈相问道:“那,子张他们要找的第四只猴子是谁呢?”

孟子微笑:“就是曾子。”

——这可见曾子当时是个多么重量级的人物。子张他们找到曾子,把来意一说,就要曾子表态。

可曾子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不说话。

三人互相一碰眼色,子夏说话了:“我们三位是多大的来头,江湖之上赫赫扬名,响当当的英雄好汉,难道合我们三巨头的面子还说不动你吗?”

曾子冷笑一声:“你们读过熊逸写的《孟子趣说》吗?在‘公孙丑篇’里他把我和马寅初、张志新相提并论,呵呵,我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吗?”

“哦?”子张歪头问两位师兄弟,“《孟子趣说》是本什么书啊?”

子夏想了想:“好像是二十一世纪的一本世界名著。”

子张点点头:“如果连世界名著都这么说,那肯定错不了!”

曾子白了三人一眼,接着说:“我不是还说过一句名言吗——‘虽千万人吾往矣’,嘿嘿,只要真理在我这边,就算面对千万人我都一往无前,何况你们区区三个!”

三人又一交换眼色:怎么办?

子张低声对两个师兄弟说:“我看,咱们给他灌辣椒水、上老虎凳!”

三人偷眼一看曾子,见曾子面带冷笑,无动于衷。

子游出主意:“我看,咱们封他的IP、禁他的书!”

三人再一偷看曾子,见曾子冷笑没有了,神情有点儿紧张了,可缓了一缓,又沉稳下来,继续冷笑不止。

“这小子真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子游恨恨骂道,突然觉得身上发冷,左右一看,却见子张和子夏都在盯着自己,眼神把空气冻成了片片雪花。子张颤声说:“亏咱们是同门,我可绝对不敢做你的敌人!”

子夏也颤抖着说:“你可太损了,亏你也是读过书、受过教育的!知道的会说你是儒家败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纳粹呢!”

子游一肚子委屈:“你们说我的主意不行,那你们倒是拿个好主意出来啊!”

子夏说:“咱们得让人说话。老曾,哎,你说真理在你那边,那你倒是给我们讲讲啊。”

曾子好整以暇:“有若怎么能取代孔子呢?孔子是什么人,他老人家譬如江汉之水浩渺无涯,譬如盛夏之日光芒万丈,呵呵,有谁敢和太阳相比呢?”

子游嘀咕了一声:“尼采。”

曾子瞪了他一眼:“所以尼采后来疯掉了!”

——我得解释一下,曾子这里形容孔子,原文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曝之,皜皜乎不可尚已”。通行的解法是:“譬如用江汉之水冲洗过,譬如用夏天的太阳暴晒过,真是洁白得没法更白了。”这句话是句名言,值得多说两句。

先说一个细节。有眼尖的没有,无论是我采用的解释还是通行的这个解释,都有一处重大破绽,看出来了没?

——在这儿呢:明明原文是说“秋阳”,怎么翻译出来却都成“夏天的太阳”了呢?

再一想,“秋阳以曝之”,秋天的太阳来暴晒,这好像是有点儿讲不通啊,要说晒被子,秋天的太阳哪里比得上夏天的太阳啊!

可是,因为秋阳讲不通所以就生给解释成“夏天的太阳”吗?就这么随便改变原文吗?

——当然不能这样。嗯,想想莎士比亚的那些十四行诗,诗里不是经常用夏天来作美好的比喻吗?中国人读着都不理解:夏天热也热死了,有什么好的?可问题是,人家莎士比亚那儿的夏天并不像我们这里这么炎热,而是像我们的春天一样。所以人家说夏天,其实相当于我们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