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宗师VS邪派高手(第4/5页)

陈相应声:“不错!”

孟子阴恻恻地说:“那你大老远到这儿来是为你们家许先生盗仙草来了啊?还有,我说你怎么一进门就唾沫横飞,敢情是要水漫金山!小心把我惹急了拿雷峰塔镇住你!”

陈相听得直翻白眼,心想合着我是白娘子啊,我说他怎么一口一个“你们家许先生”呢!看来不能认为老头儿都是慈眉善目,我看这孟老头儿比法海都坏!

孟子趁着陈相愣神的当口继续进逼:“你们家许先生——”

陈相赶紧打断:“停停停!我说孟老师,您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拜托留点儿口德,‘许先生’就是‘许先生’,拜托您把前边那个‘你们家’给去了!”

“行,”孟子爽快地一点头,“好商量。嗯,我接着说,嗯,你们家先生——”

“停停停!”陈相急了,“我是说把‘你们家’去了,不是把‘许’给去了!”

孟子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哦,好了,许,许先生,呵呵,许先生,他都是自己织布才穿衣的吗?”

陈相摇头:“他不穿布制品,只穿粗麻制品。”

孟子又问:“那他戴帽子吗?”

陈相答:“戴帽子。”

孟子问:“戴的是什么帽子?”

陈相答:“戴的是白绸帽子。”

孟子问:“是他自己做的帽子吗?”

陈相摇头:“是拿粮食换的。”

孟子问:“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做帽子呢?”

陈相答:“因为这会妨碍农活儿。”

孟子问:“许先生做饭用的是锅吗?耕田用的是铁器吗?”(这句话是个重要线索,说明这时候已经用上铁制农具了。)

陈相答:“是啊。”

孟子问:“锅和农具都是他自己做的吗?”

陈相答:“是用粮食换的。”

“哦,嗯,哼,嘿,哈哈!”孟子发出一连串的感叹。

陈相纳闷:“您这是怎么了?”

孟子心说,怎么了?我这是高兴!你小子这么容易就一步一步地上了我的圈套了?脑筋也太简单了吧,难怪没个主心骨,这么容易就被神农派给转化了呢!孟子又是一笑,说:“农夫用粮食换来饭锅和农具,这恐怕不能说就是损害了陶匠和铁匠的利益吧?同样道理,陶匠和铁匠用锅碗瓢盆和农具来换粮食,也不能说就是损害了农夫的利益吧?况且,为什么许先生就不亲自烧窑、炼铁,什么家伙都自己做,做完了就存在家里随时备用呢?为什么许先生要像现在这样跟各种工匠一件东西一件东西地做买卖呢?为什么许先生就这么不怕麻烦呢?”

“为什么就属你问题多呢?”陈相都快被问蒙了,半晌才答,“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各种手工活儿有哪个是能一边种田一边干的!”

孟子心中窃笑,傻小子,我就等你这一句呢!

孟子接着问:“照你这个说法,难道有谁一边种地一边还能治理国家吗?”

陈相一愣,心说老孟绕了这一大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回孟子可来劲了:“社会是要有分工的,既有官吏要做的事,也有小民要做的事。只要是个人,总会需要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如果每件东西都要靠自己去造,全天下的人都得累死。所以说,有人动脑瓜,有人卖力气;动脑瓜的人统治别人,卖力气的人被人统治;动脑瓜的人靠别人养活,卖力气的人养活别人。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原则啊!”

——这一番话可以称得上是孟子最反动的思想,大家也都不会陌生。“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这观点不知被批判了多少年。但我们得想到孟子的历史局限性啊,你让他在两千多年前就提出来让劳动人民当家做主,他哪里可能有这么先进的思想!工人、农民以前都是被统治、被奴役、被压迫的,几千年来一直如此,翻身做主人只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情罢了,我们千万不要拿现代思想去硬套古人,也不可对古人作太苛刻的要求啊。

即便从比较现代的西方社会理论来看,国家是契约的产物,是这个国家全体公民一同订立契约而成的,用林肯在葛底茨堡的经典演说辞来说,就是“民有、民治、民享”(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孟子的民本思想在古人当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却也难免有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之类反动思想,到底是古人嘛。

另外,孟子的这番立论还说明了他的见识并不够广,他不知道一边种地一边治理国家这类事情在现代社会并不罕见。还有更夸张的呢:就在2005年,美国希尔斯代尔小城一名十八岁的中学生竞选市长成功,他每天要在下午三点下课以后去市政府上班,还能领二百五十美元的月薪——不过呢,当市长是一回事,能不能真正地“治人”又是另一回事,因为,要说这位业余市长能“劳心者治人”吧,可市政府一共也没几个人,全市来说,立法和司法都是三权分立中的另外两权,他也过问不了,也没有指标考核他,制度完善,环节流畅,也没什么大事用得着他。因为权力太小,家长也就放心。噢,难怪一个中学生课余就能做市长,这简直就是无为而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