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第一百零九条好汉(第4/6页)

杨布有一天出门,穿着一件白衣裳,在外边碰上下雨,衣裳淋湿了,于是脱了白衣裳换了件黑衣裳。这看来很正常啊,没想到,回家的时候出事了,看门狗认不出他来了,扑上去就咬。杨布气坏了:“好你个坏狗,敢咬主人!”拿出武松的架势就要打狗。这时候,哥哥杨朱出来了,劝弟弟:“理解万岁!你也得替狗设身处地来想想,反过来说,如果是你在家,狗出门,出去的是一只白狗,回来的却是一只黑狗,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故事是不是听说过?看看,故事的主人公其实是两位名角呢!

郭沫若还找了一些证据,我就不引了。那,这名言的版权就真的归于杨布吗?

——呵呵,也不一定,我方才特意带引号地引出郭先生的一句原文,不知各位留意了没有?郭沫若说:“但在我看来,无宁是杨朱的兄弟杨布。”注意这个“无宁”,这可绝对不是在下判断哦(可真有不少人在引述别人的话时会有意无意地忽略到“无宁”这样的字眼,所以我们读书更要加着千万个小心啊)。

孟子这回讲完了原则问题,接着就来详细说明一些具体细节了,先来介绍古代的税收制度:“夏朝的时候,每家五十亩地而行‘贡’法,商朝的时候,每家七十亩地而行‘助’法,周朝的时候,每家一百亩地而行‘彻’法。虽然三代税法名目不同,其实都是十中抽一。”

孟子接着解释这三种税制,先说周代的,原文是这么说的:“彻者,彻也。”

这种解释看来好像很奇怪哦,好比别人问你什么是猫,你回答说:“猫者,猫也。”再问你什么是狗,你回答说:“狗者,狗也。”回答和没回答一样,纯属废话。

孟子在说废话吗?

咱们先别自己判断,先听听孟子的敌人的看法。

孟子的论敌,前文已经说过,一个是杨派,一个是墨派。《墨子》里有一篇“公孟篇”,记载一位叫公孟子的儒家人物和墨子在论坛上互相拍砖的经过。还记得上文才讲过的一位公明仪吗?——“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有人认为这位公孟子可能就是公明仪。咱们现在看的一直都是《孟子》,有时听孟子驳斥墨家思想,铿锵有力,把墨家人物批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儒家是全有理,墨家狗屁不是。可大家别忘了,《孟子》这书是孟子和他的弟子们编的(或者完全是弟子们编的),站的是儒家立场、孟门角度,若按人之常情,必然也是风光露脸的事巨细无遗,丢人现眼的事一字不录。咱们要是看看《墨子》,儒家精英公孟子在墨子面前整个儿一个出乖露丑的靶子。

《墨子》的“公孟篇”里,墨子问了儒者这样一个问题:“什么叫‘乐’?”

儒者回答说:“乐以为乐也。”

这还真不是墨子胡乱编排儒家,孔子就真说过“行而乐之,乐也”,荀子也说过“乐者,乐也”。当然,这里边还有音乐的“乐”和快乐的“乐”的考辨问题,可咱们暂且不论,就说这种解释方式,看起来好像真是不大有说服力的。再回头看看孟子那句“彻者,彻也”,不是如出一辙吗?

墨子觉得这种解释很没道理,穷追不舍道:“如果我问你‘人为什么盖房子’(何故为室),合理的回答是‘为了能遮风挡雨’之类的,可要照你方才的说法,我问你‘何故为室’,你回答‘室以为室’,这不是跟没回答一样吗?”

所以,孟子这里说“彻者,彻也”还真让人搞不大明白。

——他老人家倒不是没可能说些废话,但是,说这么低级的废话恐怕不大可能。可这“彻”的问题到底怎么解释,也许当时不是问题,可后来就成了问题了,惹得大家众说纷纭的。

我们取一家之言好了。孟子解释夏、商、周三代的税制,大意是:“周人的‘彻’,是在对不同情况的通盘计算之后贯彻十分之一的税率;商朝的‘助’,是借助的意思,因为需要借助人民的劳力来耕种公有土地。古代有一位贤人叫龙子,他曾经说过:‘最好的税制是助,最不好的是贡。’‘贡’是夏朝的税制,在比较好几年的收成之后算出一个定数,以后不论丰年还是荒年,都按这个定数来收税。”

孟子接着说:“为什么说‘贡’这种税制不合理呢,因为丰收的年景粮食多,就算多收一点儿也不算过分,而荒年却不同了,人民群众哪里承受得起!”

滕文公小脸一红,赶紧给自己辩解两句:“您别全怪我,我们滕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主要还是历史遗留问题。”

孟子把眼一翻,“任何问题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我给你讲讲咱们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