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上)(第2/26页)

张灵甫蔡仁杰杀身成仁

战事未发动前几天,七十四军在孟良崮一些石洞中搜出不少便衣人民,请示兵团部如何处置?汤司令官派我前往处理。我略询问,他们都说是:「本地人,怕拉伕,藏身石洞。」但也可能是共党份子。我没有时间详查及处理,当即指示:如确係本地避难者,即予释放;对可疑者,移送地方政府处理。我顺路视察沿途情况,都是崎岖山路,见人马拥挤,宿营、补给均极困难。因多岩石,极难构筑工事,大砲不能运动,拉拉推推,变成累赘废物。逢山不能开路,遇水(汶河)搭不成桥。处此绝境,将士都有怨言。七十四军军长张灵甫更是满腹牢骚。

孟良崮会战前晚,我才看到国防部作战命令:令张灵甫由孟良崮渡汶河,攻取坦埠;受纵队司令李天霞指挥及支援。令驻汤头镇张淦纵队,向界湖担任右翼策应;令驻蒙阴黄伯韬军向北桃墟担任左翼策应。我对此部署十分惊骇,立即向汤总司令陈述:陈毅部队二十万人,都隐伏坦埠附近,张网以待;汶河水位虽不深阔,但沙滩极阔;通过广阔沙滩,实甚艰苦,暴露敌人面前,危险殊甚。

一百军李天霞部,战力不强,且在孟良崮西南,隔座大山,只怕支援不上。张淦纵队主力在汤头镇,距七十四军有七八十里之遥,又有河流山岭阻隔,绝对策应不上;黄伯韬部本可应援,无奈由蒙阴经北桃墟至垛庄,只有一条通路,两面都是高山,无法展开活动;到了垛庄,转入张部,又是山路,如令黄抽出主力,蒙阴又恐难守。汤听我分析之后,同意我的见解,即用电话向国防部作战厅长刘斐陈述。

刘说:「这是最高统帅的决定,命令既下,不能更改。现主席已休息,不便惊动他。」汤颇不安,又打电话向徐州顾总司令陈情,顾祝同答称:「作战命令直达各整编师(即有关各军部),徐州陆总及你的兵团部只是指示照办,负责督战;明晨即开始行动,照命令行事吧!」汤颇焦虑,一夜未睡,打了很多电话,都不得要领。临时决定:派副司令官李延年和我,驰赴前线视察情况,就近督战。

第二天微明,李与我率卫士一排,分乘二辆大卡车,经大磨石沟、小磨石沟、青驼寺,沿途都是李天霞部队;过了青驼寺至垛庄,没有部队。垛庄三岔路口驻一通信排,有电话总机,李延年拿起电话筒,与张灵甫通话,张大声地说:「我军少数渡过汶河,即被共军伏击。现陈毅倾巢南下,向我两翼包抄,似有十个纵队之众,对我取包围之势;左翼一部,直趋垛庄,截断我军后路。你们立刻回去,稍迟一步,即陷入包围圈内。如果退路被切断,即向本军靠拢。」

李问他如何应变?张答:「我已命令各部队,一面应战,一面从速退回原驻地。但是大砲、马匹挤在山地、河边,敌军向我密集轰击,秩序相当混乱。」李一再叮嘱;「站稳脚跟,沉着应战!」我们在电话中亦听到汤司令官对张的指示(临沂与张的电话,係经垛庄总机转接):「切实控制秩序,集中火力,压制敌军人海冲杀。」同时汤司令官命令李天霞兼程应援。

李延年当向汤司令官请示我们行止。汤令我们速回临沂。李乃有名勇将,从容视察附近,尚无发现敌蹤,只见我方少数留守人马。据电话排告称:离垛庄数十里地,驻有二十五军,由北桃墟派出警戒部队一个连。我们乃原路南回,沿途见有少数士兵纵马啃麦苗,李延年令停车数次,斥责及掌掴士兵。又见几处市集,人群买卖,毫不知暴风雨将临。

到青驼寺附近,一百军正出动架设砲位。该军在孟良崮西南,山峰甚高,张军在崮北,确实不能策应。因正调动中,没有见到其主管,不知其行动计划。

我们回到临沂,已近傍晚。汤司令官正忙于指挥应变及向上级报告。当由李向汤报告我们此行概况。

我们刚离开垛庄,陈毅第六纵队也即到达,只前后步之差;而其后续部队不断增加,构筑工事,坚强固守,隔断李军北上及黄军南下策应;张军则无法向垛庄后撤,与李、黄会师。统帅部虽一再严令李、黄拿下垛庄,合力救张,无奈李军强弩之末,力有不逮;黄军不敢投入主力,恐共军转向,攻其蒙阴根据地。

李天霞直接指挥作战及支援,应自量力:青驼寺至张部遥远,策应不上。平时因为山区补给及宿营困难,避免挤得太近,但开始行动,应速接近,以免猝遇情况突变,无法策应。此次本为主动求胜出击,反而引敌反扑,又吃一次「围点打援」的大亏。对垛庄这样中途重要据点,李竟不派有力部队驻守,非特失职,简直没有军事常识,亏他还是黄埔三期生!无怪共军讥其为「黑埔」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