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方拭非听他这样想, 心里琢磨了一遍。

扬州在漕运之中至关重要, 原先那些人多半是听从顾泽列的命令行事, 将他们切了, 户部是要好动作一点,但可能要惹要陛下不快的。

毕竟顾登恒将顾泽列贬至扬州, 他自己的地盘, 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为了安定人心。方拭非要是过去一通搅和,岂非太不识眼色?有那么点赶尽杀绝的意思。

啊……不过,反正方拭非如今已经狠狠得罪顾泽列了, 也不在乎多个一条。

顾琰掀开被子一角,勾勾手指,示意方拭非缩进来。

方拭非问:“运河开吗?”

顾琰看着她,笑着点头道:“开的。”

方拭非:“那漕运?”

“同旧时一样。可请民间商船代为运输,同盐运相合。水路道涂之利,归于度支来管。”顾琰说,“只是运河长期不对商船公开,民间船业日渐萧条, 这商船该如何管控,如何引进,如何定价, 我已向陛下请命,由我负责。”

“这要怎么管?劳心劳力,叶郎中又要调离户部, 谁能帮你?”方拭非摇头说,“这种坏事,推给李侍郎做就好了。”

“我自己来。”顾琰笑道,“小心李侍郎打你。”

方拭非也笑:“诶,他不会,他虽然笨了点,可要做事的时候从来都是开开心心的。”

“此事我自有考虑。李侍郎做事循规蹈矩,畏首畏尾,琐碎零散之事交给他做还算好,此等大事,怎能交托?”顾琰说,“运河多年不曾公开,各路船只如今皆为朝廷指派。若无人坐镇,只怕他们要翻上天了,可不需要一个人看着?既然要改,那自然要大刀阔斧,一步到位。”

方拭非:“我自然知道,所以才说……”

顾琰:“怎么?你觉得我命不久矣,担不了你这大任?”

方拭非:“……”

顾琰说:“度支郎中一职,往后不用你去。我会请陛下请示,让他在户部再调一人。”

方拭非急道:“为何?!”

“你去扬州,亲自替杜氏洗冤。”顾琰说,“难道你要错过这个机会?扬州那边官官相护,节度使已有偏见,普通官员去,你放心吗?正则初次外调,还是这等虎狼之地,身边没个能说话的人,你放心吗?错了这次机会,我可不会再给你求第二次。还是说,这度支郎中一职,要空闲着等你几个月?那么多事情,谁来做?”

方拭非纠结道:“那等我回来以后……”

“等你回来再说,我会替你安排妥当。”顾琰挑眉,“怎么,你怕我害你吗?”

方拭非一头冷汗。

“你干嘛吓我。”

顾琰笑道:“我看你常年不怕人的。”

方拭非叫苦道:“我这还是怕的。”

朝廷官职不可能连续调动的,何况还是户部这样至关重要的实权职位。

先前因为方拭非的缘故,已经风波了一次,要是再换人做个三个月,然后再换下来,先不说陛下会不会同意,单吏部官员可能就要举刀来杀人了。

顾琰没说是替任,多半她这郎中是告吹。

“看你这小模样还挺委屈的?”顾琰说,“走开,别在这里惹我心烦。”

方拭非:“……”

这位叔你有问题没有?!

扬州一事耽误不得,方拭非回到家就开始整理行囊。

她想着是不是要去跟杜修远说一声,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他在狱中,久未审讯,应该是能听到消息的。

林行远看她收拾行礼,就坐在一旁哀叹道:“我来了这儿以后,别的没怎么做。光顾着给你奔波,为你花钱,听你胡扯,看你闯祸。”

方拭非乐道:“听着还挺押韵?”

林行远真诚呼吁:“方拭非,讲点良心吧。”

方拭非笑说:“那到你落难,我不也是会陪你的嘛?”

“我就不会有那么一天!”林行远跳起来道,“我有自知之明!”

方拭非把手里东西一扔:“你做什么站这个高?你以为我跳不起来吗?”

林行远不屑勾勾手指。

隔壁小孩儿趴在墙头,听着里面打架一样的动静,陷入沉思。

他娘说得不对。

为什么傻子也能买得起这样的大房子?

顾琰叫来叶书良,二人闭门商谈许久。

中午,叶书良留在顾琰府里用饭。

顾琰的膳食基本都是些素菜,再则就是参汤一类的补药,可连补药也得配得寡淡一点。

他吃多了,自己闻着都恶心难受,趁着叶书良在,让庖厨做了几道正常的小菜端上来,以招待客人。

顾琰自己是不能吃了,于是不停劝叶书良不要客气。

叶书良已经停筷了,默默看着他夹。

叶书良出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自己建一座船厂?”

顾琰点头:“普通的商船入河,尤其是寻常商户的船厂,难免会受朝廷暗地里打压欺负。他们的船厂近两年来已经经营艰难,余钱不多,如果还是这样的情况,恐怕不会大胆扩建。如此一来,岂不遂了他人心意?若是进展缓慢,我实在等不了那么长的时日。现在最紧要的,是将漕运一类的费用给降下来。我要运输几趟,给陛下看看。寻常的漕运,究竟损耗,是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