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电光飞火走游龙——捻军的极盛与衰亡(第6/9页)

见事不可为,扶王陈得才在安徽霍山只能自杀来寻解脱。至此,西北太平军画上了句号。

赖文光跑脱后,他招集捻军、太平军残部,重组“新捻军”。名义上赖文光成为新捻军的领导人物,但由于他是太平军出身,形式大于内容,捻军旧部并不十分听从他的指挥。

“新捻军”此后又辉煌了一阵,但完全变成李自成那样的“流贼”,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他们主要以奔驰游走和马队的机动性制胜,在河南、山东、江苏等地流行驰骋。

1865年3月,疲于奔命总想毕其功于一役的僧格林沁在山东高楼寨中了埋伏。新捻军围歼了僧格林沁的马队数千名。赫赫大名的僧王,逃跑途中受伤坠马,被捻军一个娃娃兵剁死在田埂上。

僧格林沁之死,于清廷而言是个不可弥补的损失。从此之后,满蒙贵族中再无什么人可以独当一面,清廷只能依赖汉人势力。

僧王死后,清廷派曾国藩来对付捻军。此时的曾老,德高望重,威名赫赫,但他昔日手下的二十多万湘军尽被裁撤(为了韬光养晦,他自己主动要求裁撤的),手下可用的只有数千子弟兵,其余的,除李鸿章的淮勇外,皆是旗色不等的杂牌军。

眼见捻军各部东驰西奔在安徽、河南、山东等地窜扰,曾爷精疲力竭下,只得采用“聚兵防河”计划来谋略困围捻军。可惜,好运气不久长,曾国藩防河计划失败,清军的沙河、贾鲁河防线相继被捻军突破,最终老曾灰溜溜而去。清廷转派李鸿章专门剿捻。

曾国藩晚年的威名,除“天津教案”外,另外栽跟头最大的就是剿捻的失败。

突围过河后,捻军内部矛盾又起。昔日的太平军部与捻军不和,互相争强斗势。为了避免火拼,赖文光、任化邦等人留在中原地区,史称“东捻军”;张宗禹率部向西北进发,想联合当地造反的回民一起谋救重起,史称“西捻军”。

东捻军数万人自河南中牟出发,突入山东,准备进入运河以东地区抢粮。由于清军有备,进攻受挫,东捻军只得趋至河南商丘。他们打归德不下,复想去陕西与西捻军会合。清军非常重视,处处堵截。

跑来跑去,东捻军在1866年年底进入湖北。赖文光的想法本来很不错,他想进入湖北后抢粮休整后从宜昌杀入四川,然后以天府之地为中心,逐步四扩,力图把势力延及湖北、云南、贵州、陕西,最终与西北的西捻军和造反回民者遥相呼应,重整太平天国。

这种意图,清廷方面早有察觉。左宗棠等人密切注视东捻和西捻的动向,随时加以防范。

由于马队前行需要一定的地利条件,东捻军后来取消入陕计划,最终被迫进入胶东地区。事实证明,跑入这种地方,处处兜绕,长久而疲,虽然取得一些胜果,但东捻军在窄狭的地区根本不能发挥所长。

1868年(同治七年)1月6日,连败之下,仓惶逃跑的赖文光率残部在从仙女镇跑入扬州东北的运河边上被清军前堵后截,人马死伤大半,最后受伤被俘。

这位太平天国的遵王在生命最后关头异常冷静,供述中语气慷慨,没有任何求饶乞命的说词。(很奇怪,清朝文吏似乎没有对他的供述做任何“加工”)他的供述中只是稍有美化“李宫保”之句一二,并自揽责任,表示张宗禹往西北是出于己命。

由于李鸿章怕递解北京途中捻部余众会劫人,便下令把赖文光在扬州凌迟,时为1868年1月10日。

至此,东捻军和赖文光一起,走到了尽头。

下录赖文光《自述》,以为参考:

尝闻英雄易称,忠良难为,亘古一理,岂今不然?唯予生长粤西,得伴我主天王圣驾,于道光庚戌年秋,倡义金田,定鼎金陵,今既十有八载矣。但其中军国成败,事机兴亡形势,予之学浅才疏,万难尽述;唯有略书数语,以表予之衷肠耳。

忆予于太平天国壬子二年,始沐国恩,职司文务,任居朝班。于丙辰六年秋,军国多故之际,正是君臣尝胆之秋,是以弃文而就武,奉命出师江右招军,以期后用。荷蒙主恩广大,赏罚由予所出,遇事先行后奏,其任不唯不重矣。丁已[巳]七年秋,诏命回朝,以顾畿辅。戊午八年春,我主圣明,用臣不疑,且知予志向,命往江北,协同成天安陈玉成佐理战守事宜,永固京都门户。受命之下,兢业自矢,诚恐有负委命之重,安敢妄怨有司之不从?且云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诚哉是言也。于辛酉十一年秋,安省失守,斯时予有谏议云:当兹安省既失,务宜北连苗、张,以顾京左;须出奇兵,进取荆、襄之地,不半年间,兵多将广之日,可图恢复皖城,俾得京门巩固,以为上策。奈英王等畏曾中堂如神明,视楚师如罴虎,是以英王不从予议,遂率师回庐,请命自守,复行奏请加封予为遵王,推[唯]命与扶、启王等远征,广招兵马,早复皖省等情。此乃英王自取祸亡,累国之根也。又有忠王李秀成者,该不知机,遗[违]君命而妄攻上海,不唯上海攻之不克,且失外国和约之义,败国记家,生死皆由此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