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美丽而残酷的东方“新世界”——为“大清国”个人奋斗的洋人:华尔(附戈登)(第5/20页)

上海城最危急时刻,冒险家华尔正在巴黎养伤。待他伤愈归来,上海局势大变。自北京得胜乘舰而归上海的英国海军将领何伯(Hope),施施然乘船至南京,与太平天国“讲价”,逼迫对方开放长江流域的茶叶和丝绸贸易,并要求西方人享有上海周边30英里范围的绝对自治权。

双方谈崩,何伯拂袖而归。回上海后,他与当地的法国海军将领卜罗德(Protet)一起上报各自的政府,准备与清政府一道打击太平军。

在此,我们可回顾一下西方列强一直以来对太平天国的态度。

早在1853年太平军攻克武昌之后,出于本身的商业利益,英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就向英国驻香港总督兼使华全权大使文翰递送了一份秘密报告,希望英国政府尽快采取措施阻止太平军势力的扩大。

当今鞑靼王朝(即清王朝)正为中华帝国作殊死斗争,皇帝军一直表现无可否认的错误与怯弱性,除非叛军表现更加严重的错误与更大的怯弱性,再不然,除非有外力援助,那末,这个王朝必然覆灭……这是唯一的结论。……其结果未必就会由另一个皇帝登上咸丰的宝座,可能性更大的,也是更为悲惨的结果,似乎倒是一个长期自相残杀的内战,以及由此而来的帝国的全部瓦解。所谓悲惨,无论就全国财富而论,或就与外强维持任何永久性商务关系而论,都是一样的。向(荣)要求这儿的道台(吴健彰)派遣外国划艇(尽管这种船只还是由广东和福建水手驾驶的)上驶长江,开到南京上游皇帝军所选定的作战基地附近去,这件事情清清楚楚地说明了,对于皇帝军将军们可以给予何种援助,援助的兵力可以用到什么区域去,而叛军的进展也是极可能永久挡住的。

法国为了宣传天主教,英国为了两千五百万英镑左右的商业投资和每年约达九百万英镑的英印税收,是否把当前的时机看做一个机会,以无限制进出最僻远的禁区为条件,把皇帝从迫在眉睫的瓦解情势中援救出来,从而大大地扩张自己的活动领域,我是无从断言的。不过在这样一封机密文件里,或许我也不妨促请阁下注意,情况是何等的微妙,凭三四只轮船与兵舰,英国只要小有作为便会产生决定性的作用,独断自己的要求条款,其事是何等的轻而易举而又何等的确信无疑呵!

最后,根据我所得到的一切情报,我以为,这已经不是单纯地武装调停或武装干涉可否扩张我们利益的问题,而是不去及时地坚决地采取这类行动,则那些利益——商业的税收的——会不会被政治的解体和无政府状态所彻底毁掉的问题了,而只要及时行动,我们却又是有力量扭转这样局势的。(《1853年2月26日阿礼国给文翰的报告》)

南京被太平军攻陷后,英国上海领事馆人员密迪乐也向阿礼国递交报告,表示说满清即将完蛋:

所有我得到的情报,都加强我此前已经说过的那个信念:叛乱运动乃是中国人民反抗满洲人继续统治——或者毋宁说是延长暴政——的一种民族运动。满洲人在帝国南半部的权力已被颠覆,一去不复返了。这个时候外国人站在清方去干涉其事只能有一个结果,就是无限期拖延敌对行动和无政府状态的时间;假如外国人不加干涉,很可能扬子江流域和南部各省很快就会归入一个纯粹汉人王朝的统治之下。按照民族的、古老的治国之道治理下去,成为一个内部坚强的国家。(1853年3月26日密迪乐《上阿礼国领事书》)

但是,阿礼国、密迪乐等人只代表西方人的一种意见,还有不少人是感到兴奋。因为,即使是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由于中国人的传统习俗以及朝野对洋人的仇视,西方人发现他们根本在中国获取不到先前想像中的那种巨额利润,商业拓展举步维艰。清朝官吏更是明助暗阻,使得洋人们感到十分不爽。南京太平天国“新”政权的出现,首先使西方教士们一时间奔走,兴奋莫名:在古老中国,终于出现了一个基督教教门兄弟建立的政权!

洪秀全方面也非常惦念同教门的“洋兄弟”。在占领南京的第二天,他就派人持着信跋涉至广州,向各国公使递送公函示好。所以,英国驻华全权大使文翰亲自到访太平天国,法国、美国公使也不甘人后,纷纷到访这个看上去就要推翻满清(至少与满清平分秋色)的南京新政权。

可笑的是,东王杨秀清因胜利头脑发昏,仍旧以中国传统的“中央王朝”自居,在南京借故不见文翰,以自上而下的姿态给文翰送去一份“诰谕”,内容无外乎以下的自大:“尔海外英民不远万里而来,归顺我朝……深望尔等能随吾人勤事天王,以立功业,而报答天父之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