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安妮王后(第4/27页)

亨利的一位密友——尼古拉斯•卡鲁——当时站在旁边,说,陛下的戒指不用改都适合你。他说,的确是的。

他犹豫着,鹅毛笔抬了起来。接着他写道,“本英格兰王国是一个帝国。”本英格兰王国是一个帝国,由一位至高无上的首脑和国王所统治,这一点已经得到世界的认同……

十一点钟,天色已经完全变亮时,他与克兰默在他位于炮台街的住所一同用餐,他将在这里一直住到被授予新的职位,然后再搬往朗伯斯宫。他已经在练习新签名了,坎特伯雷当选大主教托马斯。不久之后,他的用餐就会很隆重,不过今天,他只是像一位穷学者那样,把文件推到一旁,让人铺上桌布,端上咸鱼,然后画了个十字当餐前祈祷。

“这没什么帮助的,”他说,“谁在为你做饭?我会派个厨师过来。”

“这么说,已经结婚了?”这就是克兰默的性格: 埋头于自己的书本之中,安静耐心地工作了六个钟头,一直等着别人告诉他。

“是的,劳兰德主持的。他没有把她嫁给诺里斯,或者让国王娶她的姐姐。”他抖开餐巾。“我知道一件事。但是你得想办法把它套出来。”

他希望克兰默的办法就是透露他在信中提到的秘密,他写在信纸旁边的秘密。但是,那肯定是某种小小的不慎,现在早都忘了。由于坎特伯雷当选大主教只是专心于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鱼鳞和鱼皮,他便说,“她,安妮,已经怀孕了。”

克兰默抬起目光。“如果你用这种语气说话,别人会认为是你的功劳。”

“你不吃惊吗?你不高兴吗?”

“不知道这是条什么鱼?”克兰默带有几分兴趣地说。“我当然高兴。不过我早就知道,你瞧,因为这桩婚姻是纯洁的——上帝为什么不赐予一位后代呢?而且是继承人?”

“当然,是继承人。你看。”他拿出自己起草的文件。克兰默洗了洗沾有鱼腥味的手,凑到烛火下。“那么在复活节之后,”他一边读文件一边说,“就任何事情向教皇上诉,都会是违反法律和国王的君权。于是,凯瑟琳的案子就会没戏并被人遗忘。而我,坎特伯雷大主教,就可以在我们自己的法庭上决定国王的事务。哦,我们等这个等得太久了。”

他笑了起来。“等你等得太久了。”克兰默听说国王准备给他这项荣誉时,正在曼图亚。他弯弯绕绕地开始了自己的旅程: 史蒂芬•沃恩在里昂遇到他,急忙送他踏上寒冬的道路,穿过皮卡第的深雪,上了船。“你为什么要耽搁?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想成为大主教吗?虽然我是不会的,如果回头想想的话。我的愿望就是看管好自己的熊。”

克兰默看着他,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能肯定这一点可以为你安排。”

格利高里曾经问他,我们怎样才知道克兰默是在开玩笑呢?他告诉他,你不会知道的,他的玩笑像一月份的苹果花一样罕见。而这之后的几个星期里,他都会有些忐忑,担心一头熊会出现在他的门口。那天他们分别时,克兰默从桌上抬起目光,说,“当然,我并没有正式的了解。”

“关于孩子?”

“关于婚姻。由于我是负责国王的离婚案的法官,如果听说他又结婚了,对我来说不合适。”

“没错,”他说,“劳兰德清晨一大早所做的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离开时,克兰默还在低头望着他们吃剩的食物,似乎在研究怎样将那条鱼还原。

由于我们还没有完全与梵蒂冈一刀两断,只有通过教皇的任命,我们才能有新的大主教。为了让克雷芒同意,在罗马的代表们暂时有权力说任何话,许任何诺言。国王难以置信地说,“为了坎特伯雷的职务,你知道教皇的诏书要花多少钱吗?而我将不得不付这笔钱?你知道让他就职还得花多少钱吗?”他又加了一句,“当然,必须办得像模像样,不能省略、疏忽任何环节。”

“如果依我的话,这将是陛下交给罗马的最后一笔钱。”

“你知道吗?”国王说,好像发现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克兰默自己一分钱都没有?他捐不了任何东西。”

他以国王的名义,找一位他认识的热那亚人借到了这笔钱,那人叫萨尔瓦戈,很富有。为了说服他借钱,他给他家送去了一幅版画,他知道塞巴斯蒂安一直想要那幅画。画中是一个年轻人站在花园里,抬眼望着一扇空空的窗户,期待着一位姑娘很快在窗口出现;空气中已经有了她的香气,枝头的鸟儿探寻地凝视着窗口,准备展开歌喉。年轻人的双手捧着一本书;一本心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