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安妮王后(第16/27页)

直到开除教籍,他想。那会把你从各种束缚中解脱出来,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子民。“这也是您的,”他说。他张开手掌;上面有一枚针,针尖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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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有消息说,托马斯•莫尔已经陷入了贫困。他跟秘书官加迪纳拿这件事情说笑。“爱丽丝嫁给他的时候是一位富有的寡妇,”加迪纳说,“他还有自己的土地;他怎么可能会穷呢?还有那些女儿,他把她们都嫁得很好。”

“而且他仍然享受国王发给他的养老金。”史蒂芬将作为亨利的首席律师在邓斯特布尔出庭,眼下正在做些准备,他在帮史蒂芬筛选文件。他将贝克法亚斯听证会的所有证词都存档备查,那些听证会仿佛是另一个时代的事情了。

“天使保佑我们,”加迪纳说,“你还有没归档的东西吗?”

“如果我们一直翻到这个柜子底部,我会找到你父亲写给你母亲的情书。”他吹掉最后一沓文件上的灰尘。“给你。”文件放到了桌上。“史蒂芬,我们能为约翰•弗里斯做些什么?他曾是你在剑桥的学生。别抛弃他。”

但加迪纳摇摇头,只是埋头于那些文件,一边翻动着,一边小声惊叹,“哎呀,真是没有想到!”以及“这一点很有道理!”

他坐船前往切尔西。前任大法官正悠闲地坐在客厅里,他的女儿玛格丽特正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翻译希腊文;他靠近时,听见他在给她挑错误。莫尔看见他后,说,“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女儿,我不会让你跟这个魔鬼在一起。”但玛格丽特抬起头来一笑,莫尔也从椅子上起身,似乎背部不舒服似的有些僵硬,然后伸出手来。

是雷金纳德•波尔在意大利胡说八道,说他是个魔鬼。问题在于,他是当真的;对他而言这不是比喻,就像寓言中的那样,而是事实,他认为是事实,正如他认为福音书是事实一样。

“嗯,”他说,“我们听说您不能来参加加冕典礼,因为您买不起新外衣。如果您那一天去露露脸,温彻斯特主教会亲自为您买一件的。”

“史蒂芬?他会吗?”

“我可以发誓。”他想到回伦敦后找加迪纳要十英镑的情景,不禁有些得意。“要不同业公会的会员可以募捐,如果您愿意的话,为您买一顶新帽子外加一件马甲。”

“那您会怎样出现?”玛格丽特温和地说,似乎她被请来照看两个孩子一下午。

“他们在为我做准备。我把事情交给了别人。我只要不去逗得别人乐,就够了。”

安妮曾说,我加冕的那天,你不能穿得像个律师。她对在一旁像职员一样记笔记的简•罗奇福德大声说: 托马斯必须穿红色。“罗珀尔夫人,”他说,“你自己不感到好奇吗,不想去看看王后加冕吗?”

她父亲接过话头,也是在说服她:“对英格兰的女人来说,这是耻辱的一天。你都可以听见她们在大街上说——等皇帝来了之后,妻子们就会重新得到她们的权利。”

“父亲,我敢肯定她们都很小心,说这话时不会让克伦威尔先生听到的。”

他叹了口气。知道所有快乐而年轻的妓女们都支持你,也没有什么用。所有的情妇,以及离家出走的女儿们。尽管安妮现在结了婚,她自己却树立了一个榜样。凯里夫人告诉她,玛丽•谢尔顿因为在她的祈祷书上写了一个谜语,而且还不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谜语,她就扇了她一耳光。王后如今总是正襟危坐,肚子里是不安分的小宝宝,手上拿着针线活,当诺里斯和韦斯顿以及那帮侍从朋友一窝蜂地拥进她的房间,对着她大肆奉承时,她看他们的样子,仿佛他们在把一溜蜘蛛放在她的裙边。你靠近她时除非是嘴里念着一段圣经经文,否则根本就不要靠近她。

他说,“圣女是不是又来找过您了?那位女先知?”

“是的,”梅格[12]说,“可我们不愿意见她。”

“我想她去见过埃克塞特夫人了,应她的邀请。”

“埃克塞特夫人是一个既愚蠢又野心勃勃的女人,”莫尔说。

“我知道,圣女告诉过她她会成为英格兰王后。”

“我重申我的评论。”

“您相信她的幻象吗?我是说,它们的神圣性?”

“不。我认为她是骗子。她这样做是为了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