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龙凤联手,布局诱入益州特使(第3/4页)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张松附庸风雅地吟了一句诗,想着自己自负学富五车,风雅有量,却被一帮草莽讥诮,不禁又恨又恼。

马儿信步游缰,野风吹得游人醉意蒙眬。张松扬了马鞭,赶着四方飞来的飞絮,睨到前方似有一座邮亭。一棵梨树掩映了半边亭台,满树的梨花簇簇向阳,微有一些花瓣随风飘飞,一瓣瓣在半空浮动,很久才落下,倒像是一幅极美的图画。

蓦地,听见一个人的声音从邮亭里传出:“曹子建《七哀诗》云:‘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倒是应了今日的景致了,风荡一花,遍野飞尘,煞是醉人!”声音柔柔的,听着像山谷里静静流淌的干净泉水。

“说起这首诗,我却喜欢另一句,‘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反复吟哦,却有一种凄婉缠绵之感,亏他怎么想得出!”另一个声音跟着说。

“可叹这些令人欲罢不能的佳句,全给曹子建占了!”那干净的声音不胜艳羡地说。

“曹氏三父子都做得一手好诗,曹操雄浑大气,曹丕容若深情,曹植华茂雅怨,各占一魁,同得风流!”那另一人也是满口称赞。

那干净声音啧声一叹:“诗倒罢了,文章也是极好,近闻曹子建新作《铜雀台赋》,文辞华美,好不喜欢!”

“你可记得,左右无事,不如吟唱一番如何?”

干净声音轻轻咳嗽一声,听得衣料的窸窣作响,像是那人在亭中缓缓行步,悠扬如曲的声音流畅地荡在了风里:

〖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

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

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

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

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

休矣美矣!惠泽远扬。

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

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王。〗

“好!”另一人抚掌称赞,“果然朗朗上口!”

“好个什么,像这等无病呻吟,溜须拍马的文章,乡里村妇一日也能写上十篇!”刺耳的反驳压住了亭中的赞誉。

张松行马至于亭边,隔着那梨树大声说话,马鞭唰唰地甩在空中,竟是气得面皮发红。

亭中之人回了一下头,参差树枝遮住了他们的脸,那干净声音问道:“哦?先生何以有此论断,倒让在下迷惑了。”

张松傲岸地哼了一声:“曹植之才大有被世人吹捧之虚妄,无论诗文皆流于骈丽,大而无当,空而无实,这三父子的诗文也就曹操的勉强可看,但也难成大家!”

“莫非先生以为曹子建《七哀诗》不好么?”

“不好!”

“那么先生以为怎样的诗文才叫好?”干净声音很诚恳地问。

“仅以《七哀诗》为证,同一诗名,王粲王仲宣所作则强过曹子建十倍!”

“先生可否吟诵一番?”干净声音认真地说。

张松清了清嗓子,马鞭向天空一抛,朗声颂唱道:“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亭中人似都在频频点首,那干净声音说:“先生可否赐教一二,二诗相较之优劣!”

张松毫不推辞,脱口便说:“王仲宣之诗沉痛哀挽,痛悼生民之罹乱,悲切社稷之崩塌,满纸是泪,情深如海;而曹子建之诗,堆砌辞藻,咬文嚼字,无病呻吟,除了负一风流令名,便是个空壳子!”

“果然!”亭中两人一起击掌,那干净声音由衷地赞道,“先生品诗有高见,我等今日才知诗文真谛!”他恭敬一拜,“先生可否进亭一叙,我等粗知诗文,幸逢先生博学,望不吝赐教!”

那另一人也躬身下拜:“愿先生不嫌我等叨扰,折节而指点迷津!”

见他二人谦诚,又想着左右无事,正想借着说诗文发泄胸中愤懑,张松爽快地说:“好!”他一纵下马,撩开修长交错的梨树枝干,跨步登上了邮亭。

亭中两人见他豁达,都喜得交手行礼,张松抬目细细一打量,那两人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黄衣,皆是骨骼清奇,容止可观,令人过目难忘。

“先生请坐!”白衣人伸手一请,手中一柄白羽扇扫去亭中石墩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