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融各家之长,诸葛亮论诸子利弊(第2/4页)

年轻人并不着急,棋子在中央来回旋转,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似乎在和老者游戏。老者趁着年轻人兜游之际,先后三枚棋子冲入龙嘴,年轻人还在原地绕山绕水,几乎毫无进取。老者大举挥师,再弹两枚入彀,于是局面大改,棋盘上只剩下两枚棋子,一枚是老者的,一枚是年轻人的。

见老者绝地逢生,众人都一阵惊叹,老者也露出了得意神色,手指在最后一枚棋子上拨弄,大有胜券在握的自满。

“这一步该我下了!”年轻人笑道,手指轻拨,“扑通!”棋子应声落入龙嘴。

老者一呆,旋而恍然,他一心逼迫别人,步步为营,却不知年轻人左右游弋时早把棋子摆在了合适的位置,他更忘记了棋局有先后步棋的顺序,他即便走完九枚棋子,最后一步也该年轻人先行,饶是他算计深刻,终究比不上年轻人的深谋远虑。

老者推盘叹息:“我输了!”

年轻人拱手:“皆是老先生谦让,小子侥幸而已!”

老者叹道:“你心思细腻,遇险不焦不躁,如此年轻便这般沉稳干练,好生让人佩服!”他回头从槐树后取出一捆扎得甚为结实的竹简,“胜负已定,这套书就送给你了!”

年轻人道:“谢老先生赠书,小子求书只为一读,阅后再归还老先生!”

老者摆手:“送则送矣,不必归还,你为好学之人,好书当配良才,此套书不赠你又赠予何人?”

年轻人深深伏下一拜:“谢老先生!”

老者长笑一声:“好,好,我半身入土,周游四海,不求荣禄,只为识才,谁料还能见识如此奇人,此生足矣!”他抱着棋盘,笑着扬长而去,竟再不与那年轻人多语一句。

众人见老者离去,棋也下完了,看热闹的心自然都去了,一个跟着一个也自去了。

年轻人瞧那老人走远,半是钦佩半是感叹地凝视良久。

老者的身影已看不见了,年轻人才慢慢捧书而起,一时心痒,解开捆扎竹简的绳索,抽出一卷展开了细看,越看心底越是激动,忍不住念念有声,哪知才看得两行,便觉得后背被谁重重一敲,一个声音笑骂道:“诸葛亮,书呆子,被人打劫了还在梦里!”

年轻人一回头,看见满脸笑容的徐庶,他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偷酒的徐元直,我这里没有好酒,你打劫找错人了!”

徐庶又捶了诸葛亮一拳,举着酒瓮一晃:“这里有好酒,要不要?”

诸葛亮把书一卷,紧紧地夹在腋下,一只手抓住徐庶的手腕:“好酒怎可不饮,走,去我家!”

※※※

竹帘半卷,阳光透了进来,洒得屋子犹如被满满一池水蓄着,那案几、竹简、青蒲都闪着润泽的光。

徐庶在屋里踱了踱步子,瞧着壁上悬挂的立轴——“所为善者不亏心”,那字清逸遒劲,犹如驻足汀蓼稍舒双翼的白鹤。他背手默默念想了一遍这句话,遂游走到堆满卷轴的书案边,见那案上摊着一卷竹简,忍不住拾了来看。

一阵帘响,诸葛亮掀帘而入,他已换了衣服,一袭纯白长襦,像是随风入屋的一片羽毛,阳光流淌在他的眉目间,泛着宝石般的绚烂。

“你这一笔字越发精进了,你可是怎么写出来的!”徐庶一面看竹简一面感叹。

诸葛亮淡淡笑道:“皆因当年叔父过世,结庐守孝,疏食水饮,少涉外人,便静心练字,三年下来,有大半时间都在写字,如此延续,熟能生巧罢了!”

“两年前你继母过世,你去江东奔丧,半年时间折返,除了一箱书,便是几大捆墨迹犹新的竹简。连自己练的字也要收走,你这抠门精,怕你哥哥偷了你的字卖么?”徐庶调侃地挤了一下眼睛。

“又拿这事取笑我,你岂不知,那其中大半是我所写的读书心得,留在兄长处总是不好,”诸葛亮倦倦地笑着,“不过,这一年多来却是懒惰多了,甚少动笔!”

“我瞧你婚后也没荒疏了练字,你是持之以恒,百事不懈的性子,懒惰二字决然不能置于诸葛亮身上!”徐庶抚着那字叹息,“看了你的字,我还有什么脸搦管,罢了罢了,以后辍笔耕田!”

诸葛亮笑了一声:“又谑我不是?徐元直好学勤勉,我一见你为求学则悬梁锥股,还有什么脸读书,罢了罢了,以后辍学耕田!”

徐庶听他学自己说话,笑道:“我哪里及得上你,要论书呆子,十个徐庶也难敌诸葛亮!”他朝那书案下的一捆书努嘴,“瞧瞧,为了赚人家的书,田也不犁了,去和个老头下弹棋,我竟是不知,原来诸葛亮还会博戏!”

诸葛亮抱起那捆书,轻轻挪到凭几上:“这可是好书,是《阴符经》的历代注疏,原经三百余字,而注解却有上万字,”他拍去书上的尘粒,“那老者摆下几日博局,说谁能赢他便赠书相予,我心痒难忍,观了他几日,暂学了几招棋局,这才侥幸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