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为济困贱卖龙泉剑 言告状却送戒石铭(第4/6页)

陈大毛答:“他说去交给我们的家里人,明天一早,一起去到府衙敲鼓递状子。”

李狗儿突然记起什么,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心急火燎言道:“我现在就是赶回张家台子,我要去阻止这件事。”

“我也是。”

陈大毛也一撅屁股站起来,两人正欲出门,金学曾又对他们说:“其实,你们明天仍可到府衙去。”

陈大毛不好意思笑笑,回道:“金大人,我若再去告你们税关,天打五雷轰!”

金学曾笑道:“不告税关,也可以去府衙嘛。”

“啊?”

“你们可以联络乡亲,去给府衙的赵大人送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金学曾诡谲地一笑,便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两人一听乐了。陈大毛说道:

“金大人这是个好主意,小的们照办。”

眼看两人就要出门,金学曾亲手拿起银子交给他们,并对大毛说:

“李狗儿路远,可以先走一步,你能否再留一会儿,我还有话说。”

李狗儿一走,金学曾便问留下来的陈大毛:“听说你有时候也做点鼓上蚤的事。”

“什么鼓上蚤?”陈大毛一时没会过来。

金学曾做了一个“偷”的动作,陈大毛脸一红,不好意思答道:“为了生计,顺手牵羊的事偶尔为之。”

“能否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

“也顺手牵羊一下。”

“帮你偷?”陈大毛一惊,见金学曾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问,“偷什么?”

“荆州城里哪一家最富?”

“开绸缎庄的漆老爷。”

“对,就偷他家的账簿。”

陈大毛抓耳挠腮盘算了一会儿,不是很有信心地回答:“我试试。”

第二天一大早,赵谦就起床盥洗毕,换了崭新的官袍来到廨房,吩咐人把宋师爷喊来,问他:“事情办得如何?”

宋师爷昨晚从府牢里回来已经夜深,不敢打搅赵谦,又怕回家误事,故宿在值房里头。这会儿他揉揉发胀的眼泡,回道:“启禀大人,都办妥了。”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两张纸来递给赵谦,又道:“这是李狗儿和陈大毛两人的状子,请大人过目。”

赵谦把状子仔细看过一遍,高兴地说:“好,他们准备何时递状子?”

“就在今天上午。”

“有多少税户能够参加?”

“不会少的,大约有几百人。”

“声势一定要大,”赵谦兴奋起来,接着问道,“陈大毛与李狗儿两人,是不是还在牢里?”

“不在,昨夜里,税关主簿张启藻去了大牢,把两人提走了,咱派人跟踪,这两人被提到税关后,在里头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放了。”

“放了?”赵谦一惊,皱着眉嘀咕道,“金学曾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招?”

“他大约是迫于舆论,不得已而为之。”宋师爷捻了捻淡黄的山羊胡须,得意地说,“大人有所不知,自昨天早上税关锁人以后,城中百姓把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他金学曾淹死。”.

“风高好放火,此等形势不加利用,岂不是傻蛋?”赵谦说着得意地笑起来。

宋师爷兴抖抖地跟着笑,又道:“东翁,咱这里还攒了一个好消息哪。”

“什么好消息,快讲。”

“东翁派到松江府去的人,昨儿天黑时也回到了荆州。”

“人呢?”赵谦急切地问。

“看到天黑,咱让他先歇下了。”

“事儿办成了?”

“办成了,那幅字已存在咱的值房里。”

“去,快给我拿来。”

宋师爷屁颠颠地走了,很快就回转来,把一只描金护书在案台上打开,从中取出一张六尺宣的条幅,摊开来看,上面写了一副对联:

圣恩浩荡 育荆楚时兴人杰

皇祚绵长 赖社稷代有名臣

落款是:松江徐阶题。

赵谦反复品味这副对联,已是喜不自胜。却说去年秋上,他倡议在荆州城东门外修建“张大学士牌坊”,并带头认捐五百两银子,不过半月,就筹集到一万多两现银。旋即动工,到了年底牌坊建成,却没有找到题额的人。赵谦一心想拍马屁,便派宋师爷去京城,本想让张居正出面请当今小皇上赐额,没想到张居正一口拒绝,不但不肯奏请皇上,反而带信要把这牌坊拆掉。赵谦讨了个没趣,却又不甘心,因为湖广道的官员都把他当成张大学士府中的第一号座上宾,如果拆掉牌坊,他的面子往哪儿搁?而且,他揣摩张太爷的心思,也是希望建好这座牌坊以壮家声,即便在知道儿子张居正有意拆掉牌坊时,老太爷也不松口。赵谦思来想去,认为张居正想拆掉牌坊是做戏给人看,天底下哪有人不肯光宗耀祖?如果他真的拆掉,张居正说不定还会怪罪他不会办事。牌坊既留,总不能白板一块没有题额。当今首辅的牌坊,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题额的,最合适的是皇上。这个既请不到,赵谦心里头又默划了一个人,即隆庆朝第一任首辅徐阶,这徐阶虽然致仕家居,但他毕竟是张居正的恩师,论地位、论名望、论与张居正的关系,再也没有人能出其右。于是,他派人前往松江拜见徐阶说明原意……如今,拿到这幅墨宝,赵谦快意之极,恨不能立刻赶到张老太爷府上表功。但他心底清楚,比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