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为济困贱卖龙泉剑 言告状却送戒石铭(第2/6页)

张启藻倒吸一口冷气,言道:“说曹操曹操到,赵谦这一招真是歹毒。”

金学曾嬉嬉一笑,说道:“赵知府既然打起了开场锣鼓,这场戏不唱是不行了。可济兄,烦你到府牢走一遭,把李狗儿和陈大毛两人提出来。”

一跨进税关的大门,李狗儿与陈大毛因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因此心里头紧张。他们被带到一间小厅房里靠墙站着,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普通道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张启藻向他们斥道:“堂官金大人来了,还不跪下。”

两人才说要跪,金学曾一把拦住说:“不必跪了,要跪,也轮不到你们。”说着亲自上前,扶两人到椅子上坐下。这一举动,倒让李狗儿与陈大毛摸不着头脑。陈大毛把臀尖掂了又掂,好像椅子上有块针毡落座不下,就这么似蹲似坐的样子,拿一双小眼睛觑着金学曾,狐疑地问:

“你真的是金大人?”

“怎么,看着不像?夜里又不坐堂,穿官服干吗?我不自在,你们更不自在。”金学曾说着,指着陈大毛道,“如果我猜得不差,你就是那只绿头苍蝇了。”

“小人正是。”陈大毛典见着脸笑。

金学曾耸耸鼻子,诧道:“你们喝酒了?”

陈大毛看了看木讷的李狗儿,心虚地答道:“我们是喝了两盅,不多的。”

“在哪儿喝的?”

“大牢里。”

“谁给喝的?”

“不晓得是什么人,让禁子大爷端了一壶酒,两样小菜进来,让我俩受用。”

金学曾知道陈大毛在说谎,却也不追究,又转向李狗儿说道:“看你鼻青脸肿的,是不是一进大牢就挨揍了?”

李狗儿舌头短,开口呛人:“犯到官府手上,就成了砧板上的肉,要切要剁,随人的便。”

“你看我这双手,被拶子拶的。”

陈大毛把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伸到金学曾面前。金学曾看过,赶紧命堂役去寻金枪药,然后感叹道:

“俗话说,好汉不同官府斗,这话一点不假。”

税关堂官口中说出如此话来,倒把陈大毛与李狗儿听得懵了,李狗儿问:

“金大人不是官府中人?”

“是,我是朝廷任命的堂堂正正四品官员。”

“那你咋也说官府坏话?”

“这是因为官府中,欺压百姓的坏人太多!”

说话间,堂役送上了金枪药,金学曾亲自给陈大毛敷药,那份体贴的样子,让两位“囚犯”大受感动。敷完药,金学曾又问陈大毛:

“听说你编了一首歌谣骂我们税关?”

“不是我编的,”陈大毛连忙辩白,“荆州城中,三岁伢儿都念着出来。”

“你再念一遍我听听。”

陈大毛挠着头有些为难,张启藻一旁说道:“金大人让你念,你就念吧。”

陈大毛不情愿地念了一遍,金学曾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这歌谣难听,但实在,若要更实在些,得改几句。”

金学曾说着就念起来:

税关税关,

催命判官。

肩扛枷锁,

手提铁链。

当街横行,

一群坏蛋。

阔佬大爷,

见着就软。

逮着百姓,

吹胡瞪眼,

稍一反抗,

牢底坐穿。

“好!”金学曾刚一念完,陈大毛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忽然又觉不妥,慌忙掩了嘴,掩饰道,“税关的老爷们虽然凶一点,却也没有这么厉害。”

李狗儿也在纳闷:“天底下哪有掌自家嘴巴的人,这位金大人,莫不是又在使什么花招耍我们。”心下已是十二分的警惕,金学曾看出了他的猜疑,便笑着问他:

“李狗儿,你恨不恨段升?”

“恨!”李狗儿一咬牙说真话。

“你呢?”金学曾又问陈大毛。

陈大毛比李狗儿狡猾,兜着圈子说道:“金大人方才改的民谣,那‘肩扛枷锁,手提铁链’两句,不就是指的段老爷么。”

“看来,你也不肯原谅他,”金学曾摇了摇头,又喊来堂役,吩咐道,“去把段升喊来。”

一直在廨房待命的段升,不一会儿随堂役进得门来,一见到陈大毛与李狗儿,他就有些气不顺。金学曾眯着眼问他:

“段升,这两个人可是你抓的?”

“是的。”段升嗫嚅着,全没有早上在玄妙观前的那股子蛮横劲儿。

金学曾接着逼问:“是抓对了还是错了。”

“错——了。”段升答得很不情愿。

金学曾一跺脚:“错了还不赔礼!”

段升紧绷着脸,朝陈大毛与李狗儿两个每人打了个拱手,带着情绪说:“早上的事,对不起了。”

见段升真的赔了不是,陈大毛与李狗儿反倒过意不去。官府中人给小老百姓道歉,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儿。陈大毛激动之余,又多了个心眼,问道: